今天下午，邱改玲去農田上工，看見沈大裕牽著母牛去大隊部，把母牛關在大隊的臨時牛圈裡。
她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去牛棚找周明建飼養員。
周明建出去放牛了，他媳婦在牛棚餵牛。
不過周明建只告訴媳婦，母牛被沈大裕牽走斷奶，並沒有說沈東昇有奶粉。
邱海玲又生氣又心疼，生氣公爹不幹人事，心疼小姑子沒有牛奶吃。
沈東昇的母親在去世前，非常疼愛邱改玲，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對待。
所以老太太去世後，邱改玲就喂小寶吃奶。
沈家的伙食不好，她的奶不夠兩個孩子吃。但她總是先讓小寶吃飽，再喂親生兒子吃奶。
奶水不夠吃，小兒子總是一邊吃奶一邊哭。
她實在不放心小寶，就提前下工偷偷過來喂小寶吃奶。
沈東昇大概猜到了經過，於是多拿兩個雞蛋和二兩掛麵，又去菜地裡摘幾顆菠菜，準備多做一碗雞蛋麵條。
東屋，邱改玲寬衣解帶抱著小寶。小寶熟悉她的味道，使出吃奶的勁兒吃奶。
沈大富和趙桂香下工，老兩口急匆匆來到廚房，看到雞蛋和掛麵時又驚呆了。
趙桂香正想開口，沈東昇笑著說道：“大嫂在東屋喂小寶，大娘過去跟她說說話唄。”
“好，你多下些掛麵，讓你大嫂吃完飯再走。”趙桂香去東屋陪邱改玲嘮嗑。
“東昇，掛麵也是沈梅同志給的？”
沈大富神情嚴肅，搖搖頭說道：“不能再要人家的東西了，她已經還清了救命之恩。”
沈東昇笑著說：“大伯，掛麵也不是白拿的，我經常去幫她算賬。”
“哦，這樣啊。”沈大裕終於放心，心說只要不是白吃白拿就行。
大隊支書老陳在舊社會是賬房先生，沈東昇跟他學過記賬。
“東昇，你還能搞到奶粉嗎？我聽說沈大裕要給老母牛斷奶。”
“放心吧大伯，就算不喝大隊的牛奶，我也不會讓小寶餓肚子。”
“這就好，這就好啊，”
沈大富終於把心放進肚子裡，剛才聽說好二弟要斷小寶的牛奶，他拎著鋤頭就要找他討回公道。
幾個社員勸住沈大富，因為沈大隊長的藉口無懈可擊。
早點讓母牛斷奶，早點進行產後恢復，就能早點懷第二胎牛犢，說到底這是集體利益。
沈大富討不到公道，還會被沈大隊長借題發揮，扣一個給集體拖後腿的帽子。
……
大隊長沈大裕家。
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桌子上只有一碟蘿蔔鹹菜，饃筐裡只剩一個高粱面饅頭。
沈明啟吃完自己的饅頭，悄悄伸手去拿饃筐裡的饅頭。
沈東昇的大哥沈東華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拿走饅頭：“這是留給你大嫂的。”
“東華，把饅頭掰一半給明啟。等改玲回來，我再給她做飯。”李美娟沉著臉說道。
沈東華直接把饅頭裝兜裡，不相信後孃的屁話。他就算把饅頭餵狗，也不會給沈明啟吃。
沈明啟是李美娟帶過來的兒子，平時遊手好閒，從不把沈東華看在眼裡。
“老大，把饅頭分給三弟一半，咱媽說話算數。”沈東來說道。
沈東昇無動於衷，打心裡看不起二弟沈東來，這就是個見風使舵的馬屁精。
“爹，娘，剛才我看見大嫂鬼鬼祟祟去了沈大富家，可能是給沈小寶餵奶。”沈明啟說道。
沈大裕的臉色瞬間烏雲密佈，砰的一下就拍了桌子。
他把老母牛牽走，是為了逼沈東昇跪下來求他，到時候可以好好地羞辱他。
沒想到反被沈東昇羞辱，前腳剛把老牛牽到大隊，大兒媳馬上打他的老臉。
李美娟咬牙切齒：“沈小寶憑啥吃咱家的奶？當家的，咱們去沈大富家鬧。”
“邱改玲那個吃裡扒外的賤人，不配吃高粱面饅頭！”沈大裕死死盯著沈東華：“你把饅頭拿出來。”
沈東華悶著頭不說話，用手緊緊捂住裝著饅頭的口袋。
啪……
沈大裕一巴掌甩在沈東華頭上，扯著嗓門瞪著牛眼：“把饅頭拿出來！”
空氣突然安靜，沈東華臉紅脖子粗，慢慢掏出饅頭扔在饃筐裡。
沈明啟馬上拿走饅頭開吃，還不忘給便宜大哥一個嘲笑。
沈東來幸災樂禍：“爹，不能讓沈東昇佔咱家的便宜，咱們去沈大富家鬧。”
……
沈大富家，沈東昇在廚房裡炒雞蛋。
院子裡突然響起李美娟的罵聲：“賤蹄子邱改玲，給老孃滾出來。”
沈東昇火冒三丈，放下雞蛋走出廚房，看見李美娟站在院子裡。
她上身穿著解放裝，下身穿著尿素褲，雙手掐腰像一支圓規。
又看見了黑著臉的沈大裕，低著頭的大哥，幸災樂禍的二哥，嬉皮笑臉的沈明啟。
李美娟指著沈東昇：“你不要臉，憑什麼吃俺家的奶？”
“你才不要臉。”趙桂香從東屋跑到李美娟身前：“你們想幹啥？欺負俺家沒人是吧？”
李美娟伸手推趙桂香，趙桂香果斷還手，兩人互相抓著頭髮廝打在一起。
這時沈小玲也跑出東屋，手裡拎著破鞋，狠狠地打李美娟的頭。
院子裡罵聲一片，沈大富黑著臉走到沈大裕跟前。
“沈大裕，馬上帶著你家的人離開俺家。”
“大哥，你家孩子吃俺家的奶，咋說？”
“小寶是你的親閨女。”
“大哥，別以為我不知道，沈東昇和沈小寶都是你和那個賤人生的野種。”
“你她孃的放狗屁！”沈大富一酸砸在沈大裕臉上。
沈大裕被砸得眼冒金星，呶一嗓子跟沈大富廝打：“老大老二老三，都給老子上啊！”
沈大富用力把他摔倒，騎在他身上，咬著牙抽他嘴巴子。
老二沈東來跑過來抓沈大富的頭髮，沈東昇一腳踹在他的胸口上。
沈東來在地上滾了三滾，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咳……咳……”
沈明啟趁機跑到沈小玲身後，脫掉鞋用鞋底兒猛抽她的臉。
沈小玲嚇得趕緊往東屋跑，沈明啟馬上追。
這時沈東昇及時趕到，在東屋門口抓住沈明啟的頭髮。
砰……沈明啟的臉結實地撞在了門板上。
沈東昇把他摔倒，騎在他身上奪走他的鞋，左手揪著他的頭髮，一鞋又一鞋抽他的臉。
啪，啪
以前在沈大裕家，沈東昇為了兩個妹妹只能委曲求全，沒少被沈明啟欺負。
當初李美娟把小玲賣給瘸子當童養媳，就是沈明啟出的主意。
此刻的沈東昇有了一顆殺人的心。
“東昇哥饒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