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聲尖叫驚得早起吃蟲的鳥兒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
桃源山山腳下的獨棟小院裡頓時雞飛狗跳起來。
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姑娘飛起一腳踹到灰色粗布衣青年的屁股上,口裡不停嚷嚷,“我可去你的吧!於朝生!老孃現在可不是你保姆了!”
穿著粗布衣的青年約莫十八九歲,衣服雖舊,人卻長得好看,面板蒼白,眉眼上挑,乍一看去總覺得這人有幾分說不出來的邪氣。
青年在院子裡踉蹌幾步方才站穩,扭頭就罵,“潘盈盈!你個瘋婆子!老子今天跟你拼了!”邊罵要去抓扯那姑娘。
那姑娘同樣穿著灰色粗布衣衫,長髮亂糟糟挽在一起用一根樹枝固定住,小鹿眼靈動非常,就是個子略顯小巧,還不足青年的肩膀。
面對青年她絲毫不怵,跳起來就撓他的臉,兩人再次扭打在一起。
說起來這已經是兩人第五回幹仗了。
姑娘名叫潘盈盈,是某跨國公司總裁秘書,而和她打架的青年,則是她的頂頭上司──那個被她背地裡罵了無數次的煞筆二世祖於朝生。
潘盈盈從小學習成績優異,還曾在國外留學,在國外工作了幾年,回國後進入某跨國公司,一步一個腳印,本來馬上要成為市場部副總監,卻因為工作能力強被調到空降總裁身邊做秘書,據說是總公司那邊親自點的名,要求她務必好好輔佐總裁管理好公司。
……
……
於朝生作為於家老來子,含著金湯匙出生,度過的小半生順風順水,不料平坦的路上突然出現了潘盈盈這麼一塊絆腳石。
兩人艱難維持著表面和平。
變故出現在三天前,因為一個訂單兩人和甲方在酒店吃飯,甲方喝了幾口貓尿後昏了頭,竟然想對潘盈盈動手動腳,於朝生勃然大怒,一拳把那地中海揍成熊貓眼,拽著想道歉的潘盈盈離開酒店。
剛出酒店就被一輛酒駕的車子創飛,一起穿到這個架空的大宇朝,好死不死還穿成新婚不到十天的夫妻。
……
……
這麼一會兒,兩人已經互相揪住對方的頭髮累得直喘氣。
為了保護自己,潘盈盈學過好幾年散打,於朝生在國外的時候也是個酷愛各種極限運動的富二代,最開始兩人打成平手,後來乾脆放棄招式,變成抓撓撕咬,畢竟最實用的打架往往採用最樸素的方式。
“你先放!”潘盈盈咬牙,揪著於朝生的頭髮堅決不鬆手。
於朝生眼珠子一轉,“不行!我數一二三,一起放!”
這女人手狠心黑,他才不上當。
潘盈盈是真累,這一大早上水米未進,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之所以打架,也是因為誰做飯的問題。
於朝生數完一二三,和潘盈盈一起鬆開手,他拔腿就朝院子外跑,絲毫不注意形象。
跑出幾百米後,果然就遇到村裡幾個漢子和婆娘扛著鋤頭要下地。
於老二一抬眼,瞧見小弟一陣風似的跑過,眉毛擰了擰,看向挎著籃子的於春兒。
“春兒,你去你小嬸家看看是怎麼回事?”
於春兒瘦瘦小小,明明已經十歲,身形卻跟七八歲似的。
聽到這話,她蠟黃的小臉上眉毛一擰,同她爹如出一轍。
“那我先去看看。”於春兒點點頭,把手上的籃子交給八歲的妹妹於秋兒。
小王氏撇了撇嘴,有心想說什麼,礙於自家男人,還是把話嚥了下去。
自家人不說自家事,別家可不管那麼多,扛著鋤頭的於富貴揶揄,“嘖,朝生婆娘著實厲害,這成親還不到半個月吧,就把朝生給揍去潘家三回。”
他大兒子於大彪順勢接了一句,“爹,不是三回,是四回,昨兒你出門晚了半刻鐘,沒碰得上。”
於老二瞪了瞪眼,又無可奈何。
於二彪羨慕的那邊於朝生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嘖嘖出聲,“朝生今兒又有肉吃了。”
旁邊和他歲數差不多大的程大富抬起胳膊杵他,小小聲說道:“怎麼?你也想回你媳婦孃家告狀?”
想到自己媳婦那螞蝗似的一家,於二彪抖了抖,“還是不了,我媳婦可沒揍我。”
而他們正在討論的於朝生已經飛快到了潘家坳外頭。
於家村和潘家坳緊鄰,以他的腳程跑過去,最多半個小時。
眼瞅著離潘家越來越近,於朝生伸手在地上薅了一把,又胡亂在臉上身上抹了幾下,把頭髮揉得更加亂七八糟,這才跌跌撞撞哭嚎著朝岳父家跑去。
“岳父、岳母!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
正在院子裡擇野菜的趙氏聽到喊聲手一抖,擇好的野菜差點掉地上。
氣得她一拍大腿,“真真是個冤家!”
轉身的時候老臉上已經堆滿笑容,拽上專心編揹簍的潘老頭去開門。
“哎喲,是女婿來啦!”趙氏揚聲,無視於朝生的慘狀,和潘老頭對視一眼,兩人一人抓著一條胳膊,生生將瘦瘦高高的於朝生拖進家門,再“砰”一聲關上木門。
於朝生啥也不管就往地上一坐,雙手抱住潘老頭的腿搖晃,“岳父,岳父大人,你可得給我作主啊!我要被打死了啊!”
潘老頭的褲腰帶是條自己搓的草繩,被於朝生這麼一扒拉,褲子都要掉了,急得他提著褲子“哎哎哎”直叫喚。
“這大早上的朝生還沒吃飯吧,快起來,家裡的雞今兒下了倆雞蛋,我給你蒸蛋羹。”趙氏趕緊上前拉人,卻絕口不提於朝生說自己要被打死的話
於朝生頓時哭聲一停,仰頭看向滿臉皺紋的趙氏,覥著臉用有些不好意思的口吻,說出了趙氏最不想聽到的話。
“還是岳母心疼我,要是再切上兩片臘肉就好了。”
趙氏:……真是個冤家!
雜合面的饅頭熱騰騰端上桌,再配上一碗蛋羹、一盤清炒野菜,野菜上還蓋著兩片油汪汪的臘肉,於朝生兩眼放光,咧嘴朝門口喊了句“多謝岳父岳母,改明兒我去碼頭扛包掙到銅板,請你們吃雞!”
趙氏背對著他翻了個白眼。
心想晚點一定要去於家村一趟,家中糧食也不富裕,可禁不住於朝生一天三頓跑過來。
潘老頭嘆了口氣,好不容易把小閨女嫁出去,千萬別讓人給退回來了,得對女婿再好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