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搖搖頭:“恐怕不是太后,另有其人。如果想替主子報仇,就要沉不住氣,控制好情緒。”
墨玉低下頭,小聲說,“小主教訓得是。”
“姜太醫說和妃娘娘還有三天的危險期要度過。如果真有人想謀害你家娘娘,那肯定會迫不及待地在這三天裡動手。”
“對方害你家娘娘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在藥裡面做手腳。很可能會下對娘娘病情不利的藥材,這樣更隱蔽,無法用毒針驗出,不容易抓到把柄。”
“比如娘娘現在就絕對不能用大補、活血的藥。你們幾個要嚴防死守,避免煎藥出現問題。但要在每天特定的時間段故意留出破綻,給對方作案的機會。”
“如果抓到了嫌疑人,不要喊她想毒害娘娘,而要喊她偷娘娘的財物,趁亂把娘娘的貴重首飾栽贓在她身上。”
“為何不能喊她毒害娘娘?”
江月白不知道,她是怎麼從景仁宮坐回勤政殿的。
但宮司是老闆的,他更怕宮司被搞垮,更怕利益方發難。
江月白半合著眼睛,沒有回應,她已經處於腦子空白狀態。
但只要皇上照常寵幸其他妃嬪,就是在把江月白當工具人。
雖然是粗布的宮女衣裳,但她穿藍色真好看,乾淨利落。不像白色,冷清沒有煙火氣。
既然領導不在乎,她幹嘛自尋煩惱。
她努力剋制住眼裡的淚,告訴自己哭沒有用。
“這是臣妾的本分。”江月白答得恭順。
江月白回眸,神情慵懶,睜著大眼睛,“皇上有何吩咐?”
周圍的奴才們全都跪下。
個人要做的是讓自己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與領導搞好關係,讓領導想要維護,不得不維護。
李北辰停下的腳步動了起來。
江月白虛扶著太后的手,垂著眸子,站起身。
墨玉毫不猶豫地說:“想!”
“嗯”李北辰微笑著,固執地牽著江月白的手走上步輦,“坐下。”
“臣妾……臣妾不敢。”江月白手被拽著,身體卻固執地不肯坐下。
“皇上?”江月白在步輦前驚疑地抬眸望著李北辰。
這種高傲的態度,讓葉蘇華心裡的恨以後要報復回去的念頭愈發強烈。
“奴婢為了娘娘不怕死,”墨玉搖搖頭,“奴婢的命本就是娘娘給的。”
墨玉呆滯地盯著江月白,眼神中滿是驚駭。
握著江月白的手,輕輕拍著手背,“今日裝扮得怎麼如此素淨,不合適。你可是皇上親封的貴人,身份擺在那。哀家送你的那對珍珠翡翠髮釵戴起來。別被人看低了去。”
太后的滔天怒氣彷彿能把地上跪著的人都掀翻,令所有人渾身發冷。
江月白走出換衣服的房間,抱著劍守在寢殿門口等皇上出來。
太后離開後不久,李北辰從殿裡出來。
他站在臺階上,靜靜地看著站在臺階下抱著劍與他遙遙相望的女子。
他一步步地朝石階走下去,停在江月白身邊,拿走她手中的劍,牽住她的手,朝步輦走去。
“勞你護著皇上,辛苦了。”太后的聲音溫和而慈祥。
這裡面的利弊,領導難道不知道?
她見到江月白就像見到剋星一樣心裡發怵腿發軟,連忙行禮問安,生怕得罪。全然沒有一個二品大員家閨女的風度。
這讓太后很放心。
無所謂了。
江月白謙卑地說道,“謝太后厚愛。臣妾知錯。”
江月白只好跟著坐下,在恍惚間,李北辰竟然與她十指相扣,手牽手。
“還想給你家娘娘報仇嗎?”江月白揚了揚下巴,打趣地問道。
沒辦法,剛進宮,上來就降了她的位分,宮外父親為難她的母親和弟弟,讓她有了心裡陰影,再也不敢造次。
江月白拍拍墨玉的肩頭:“那行。就試試看吧。”
她只知道,她突然感覺眼皮子一直在打架,感覺好累。
太后聽了微微一笑,此前的憤怒無形中消減了一半。
福貴人說起這些謀算事怎麼如此輕描淡寫?令人感到頭皮發麻。
江月白心裡有事,懶得搭理她,對陪著笑臉的她很冷淡地敷衍了兩句。
等了半天等來了太后。
李北辰突然開口,“皎皎。”
“坐下。朕不會說第二遍。”李北辰不容分說地使勁拽住她。
這兩日宮裡傳得風風雨雨,說江月白從早到晚,包括夜裡都呆在皇上身邊。今日更誇張,皇上跟和妃坐著步輦,她拎著劍跟在後面跑。
領導都不在乎。她在乎什麼勁。反正這天下都是他的,在位一天,他說的話辦的事就是聖旨。
“臣妾參見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萬安。”
身後的葉蘇華目送江月白與李北辰同乘步輦離開,牙關緊咬,心裡的嫉妒和恨意瘋狂氾濫。
江月白安靜地靠著皇上的肩頭,閉目養神。
李北辰微笑著將她攬在自己懷中,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太后心中鄙夷,面上卻不動聲色,笑著看向江月白,對著她伸出手,“起來吧,福貴人。”
風吹在臉上,很溫柔繾綣,讓人很想睡覺。
江月白用手指勾起墨玉的下巴,笑眯眯地問道,“怕了嗎?是不是很慶幸,沒有得罪本小主?”
知恩圖報與心理認同是兩回事。
這是又開始偽裝了嗎?不過朕喜歡。
世間立著的只剩他們二人。
好不容易傍上和妃這棵大樹,誰知道會這樣。如果和妃倒了,又得罪了璟妃,她後面該怎麼辦?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無援,悶悶不樂地回了自己的側殿。
幾乎是瞬間,一切驟然幽冷暗淡。
皇帝不急太監急,主動對領導巴拉巴拉,擔心這個擔心那個是職場大忌。
這哪裡還是剛剛在臺階下望向自己的眸子?
果然,李北辰見呼喚她沒反應,而她眼神迷茫,身體搖搖欲墜,想來是奔波一天太累了,禁不住柔聲呼道,“皎皎。”
聲音裡有著誰都能聽出的疲憊。
下屬大不了可以辭職不幹,換一家宮司繼續上班。
墨玉紅了眼圈,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是奴婢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小主對娘娘的一片真心。奴婢以前在娘娘面前說了小主壞話,請小主饒命。”
可眼神那樣疏離高傲,生出一種陌生荒謬感。
其他人包括葉才人都匍匐在地上,額頭貼地,大氣不敢出。
畢竟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怎麼會捨得她拋頭露面,捨得她被人看不起,捨得她受苦?
雖然江月白對自己有恩,答應過她護她一生周全,但不影響她骨子裡對這個平民女子各種卑微做法的看不起。
想去看望和妃,探下情況,結果被墨玉強硬地擋在門外。想去找其他人打探訊息,發現好像沒有相熟的人。跟和妃最要好的夏嬪如今在做小月子,自身難保。
葉才人葉蘇華上個月二十八按照皇后的旨意搬到和妃來住有了好幾天。
“但是如此事情一當暴露,你可能會小命不保。也可能什麼都抓不到,今天的事純粹就是一場意外。”
太后停下步子,俯視著江月白,面容淡淡。
江月白沒好氣地對系統用意念說道:誰說有問必答,才增加好感度。他問我,我不答,才是。不信你看。
江月白在一群人裡十分醒目。
“因為她會害怕暴露,可能會第一時間選擇自盡。但如果誣陷她偷東西,有冤屈的人多半不會直接求死。”
就江月白拿劍支地單腿跪地,身著普通宮女服裝,低著頭,淡定得很。
【小主,皇上在呼喚你。快醒醒。增進皇上好感度的絕佳機會。】
天塌下來,最先砸的是領導。
剩下的就是隨機應變。
事實上,李北辰確實不在乎,他更在乎的是他的皎皎累不累困不困。
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自己都做到皇帝了,連跟心愛的人一起坐個步輦都不能自己決定,那當皇帝幹什麼?
誰反對,誰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