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白冷哼一聲,彈了彈手邊的劍鞘,“這柄寶劍是皇上賜給本小主的,拿它砍了你,是你的榮幸。我這個人想來恩怨分明。若皇上知道你知情不報,公然頂撞本小主,到時候賜死算便宜了你。”
凌厲的殺氣充溢著全場,令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
那婢女恨恨地抬頭看向江月白,視線落在她身側的寶劍上,最終不情不願地起身去寢殿請皇上。
姜閒抬頭看向江月白。他想起了那晚她一劍劈向刺客的場景。
鮮血彷彿噴濺了他一臉,糊在他的臉上。他下意識地抹了下被糊住的眼睛,手裡卻什麼都沒有。
江月白扭過頭靜靜地回望著姜閒,眼睛裡已無殺氣,只剩疲憊。
直到此時此刻,江月白都不確定,和妃到底是死是活。和妃的身子一直都涼涼的,沒有幾分暖意。
“也好。有你護送,朕更安心。”李北辰一語雙關地說道。
姜閒跪下稟告道,“回皇上,微臣已為娘娘護住了心脈,可儘快移駕景仁宮。但娘娘的身子極其虛弱,生機微渺,三日後才能論斷是否脫離了生命危險。此後宜長期臥床靜養,不可再勞心憂神,避免接觸引發傷心生怒之物。”
待婢女抱來厚被子,李北辰命人將被子疊鋪在地上。
李北辰怒斥道,“那還等什麼?還不趕緊施救?”
到了江月白跟前就更加濃郁。隨著她的呼吸,有藥香悠悠地噴到他的臉上。
姜閒看向江月白,見她眼珠子一瞟,鬼使神差地配合著江月白,“和妃娘娘氣機只有一兩分,十分危險。施針結束前,最好避免移動。”
甚至剛剛和妃可能已經死了,只是沒死透。
鋪好後,李北辰揉了揉眉心,問道,“姜大人,和妃能挪到被子上嗎?”
剛剛被支開的太監婢女,範常在陸陸續續返回。
甄妹妹她是故意這麼做的嗎?
江月白依舊坐在地上,一聲不吭地抱著和妃,靜靜地觀察姜閒施針。
江月白不耐煩地打斷,“長話短說。”
江月白垂著眸子問道,“姜大人,和妃娘娘如何了?”
他清楚地瞭解和妃為何會突然吐血。
江月白一直盯著姜閒扎針的姿勢,注意力在他的手上,卻讓姜閒緊張得滿頭大汗,兩耳滾燙。
“恐怕什麼?”李北辰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江月白給和妃餵了靈藥,還渡給嘴對嘴渡了口活人氣,才又活了過來。
“和妃娘娘她,她,長期勞倦不寐、思慮過度損傷心脾。之前久病纏身,遷延不愈漸積而來,恐已徹底心脈。同時長期壓抑,鬱怒傷肝,肝氣橫逆,灼傷了胃絡.”
衣服胸襟上滿是凝固的血跡。
江月白禁不住紅了眼圈,沒有抬頭看上方的皇上,簡短地應了聲,“是。”
李北辰走到他們身邊,面色陰沉,神情平靜,語氣冰冷,“起駕景仁宮!”
江月白笑了笑,“手腳僵了,腿有點麻。”
李北辰心中壓抑,視線落在江月白的身上。
墨玉和甦醒了的墨蘭眼尖,立馬一個一個胳膊扶起了她。
那些吐出來的暗色血塊,看起來已經積累了很久,也許就是這些年從未講出來的悲傷和怨恨。
當預感成真,李北辰心裡更加難受。有一種在命運面前的無力感。
李北辰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月白和她懷中的和妃,眼中隱有悲傷。
範常在捧著兩套乾淨的衣服,忐忑不安地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待到全套補氣益氣,護心脈,固元神的針法施治完畢時,一縷微弱的鼻息帶著藥香從和妃娘娘的鼻子裡冒出來。
李北辰心疼地看著江月白,“福貴人你休息片刻再回養心殿。”
只因熙容華孩子的胎動觸碰到了和妃心底最壓抑的痛苦。
她就是要讓皇上內疚心痛,讓這個過程顯得更悲壯慘烈一點。這樣對和妃好,對她也好。
江月白懷裡冰冷的身子開始有了一點點溫度,令她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喜悅。
這一怒讓姜閒膽顫心驚,“和妃娘娘身子薄弱,勞累過度,今日受到刺激,引發舊疾。如今虛弱至極,恐怕.”
他們此時的距離很近。
“沒事吧?”李北辰溫聲問道。
又活過來了,真好。
江月白活動了下手腳,斂了笑,拎起地上的寶劍,畢恭畢敬朝李北辰行了一禮,“臣妾無妨,還能跟著去景仁宮。”
直覺告訴他,甄妹妹跟以前不一樣。但又說不清,哪裡不一樣。
姜閒心中對江月白愈發地敬佩,又充滿了好奇。這麼多的稀世靈藥從何而來?
怎麼就直接坐在地上?
這幫奴才眼睛都瞎了嗎?不知道地磚寒涼嗎?
李北辰閉上眼睛,強力壓制火氣,暫時還不能處置熙榮華的人。
“姜大人,如何了?”李北辰急切地問道。
“是。微臣現在就施針。”姜閒立馬開啟藥箱,拿出金針,給和妃施針。
原本有一個胎兒在她腹中,原本她也可以喜悅地感受到胎動,與自己分享這份初為人父母的快樂。
但皇上就坐在前方,他不敢抬眸看江月白,只敢藉著落針的瞬間偷看一眼。
李北辰瞪著姜閒,姜閒感到了一種被野獸吞噬的恐懼,“臣叩見皇上。恐怕凶多吉少,臣只能盡力而為之。”
李北辰俯身,打橫抱起和妃,吩咐隨行小太監,“用轎子送福貴人回養心殿。”
結果,不僅孩子被皇后害死,而且這件事被迫不能宣之於口。和妃她無力向自己為孩子討個公道,讓害死孩子的兇手付出代價。無人知曉她內心痛苦有多麼壓抑而慘烈。
從他走進屋裡時,他就聞到了一股藥香。其中有幾種是很名貴的藥材。
“都愣著幹什麼!趕緊抱兩床厚被子過來!”
“福貴人辛苦你了。朕帶和妃回景仁宮。”
身子後仰,給皇上讓出空間。
江月白剛才一直保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不敢動,此時手腳麻木,站不起來。
但她本能地希冀著,和妃娘娘不要死。在心中默默地為和妃做著祈禱。
此時姜閒已完全確定,在他之前,江月白給和妃服用了名貴的藥物,護住了和妃的最後一縷微弱的生機。
古書上就有這樣的病例記載。新死之人,若有生命力強健之人肯嘴對嘴渡幾口真氣,那麼有可能令死人還陽。只是一般沒人願意這麼做。
診斷完畢後,姜閒神情複雜,心底彷彿壓有千斤石,不敢抬頭看江月白。
以她的見識,她還不足以預判,假如和妃死在了延禧宮,後面會發生什麼連鎖反應。
眾人聽了這句話,皆以為李北辰把江月白當貼身侍衛在用。
李北辰深深地看了江月白一眼,抱著和妃走出延禧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