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一盆涼水猛地就澆在了正睡得香甜的朱和盛的腦門上,朱和盛一個激靈就被活活澆醒了,緊接著就一陣頭痛欲裂,就跟被人敲了十七八下悶棍似的。然後又是一陣陣的劇痛從屁股、大腿、後背上傳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一開動腦筋想事情,朱和盛的頭就更疼了,腦子裡就像灌了漿糊一樣,亂成一團團的。
他想睜眼看看,可眼皮卻重如千斤,怎麼也睜不開來啊!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個聽著很兇的聲音在喝問。
“再問一遍,爾姓甚名誰?”
“我,我叫朱和盛......”朱和盛如實回答。
“什麼和?什麼盛?”
朱和盛有口無心的回答道:“和氣生財的和,中華盛世的盛......”
接著他就聽見有人在對話。
“火炮朱這大賊頭原來叫朱和盛啊!”
“鳴山老弟,你寫錯了吧?盛世的盛沒有土字邊。”
“副都統,卑職沒有寫錯......如果卑職所料未錯,此賊乃是朱三太子之子,也就是朱三太孫!依據朱明燕王譜輩份排列,朱三太孫乃是和字輩,土字邊。”
“啊,就憑這個便能認定他是朱三太孫了?”
“太守,還有其他證據,譬如這塊龍紋象牙腰牌乃是朱明禁中之物,是親王、郡王才能用的。”
“可上面是白板啊!”
“是白板嗎?卑職怎麼覺得上面刻了個定字?朱三太子可是封了定王的!”
“這......這樣能行嗎?”
“薛太守,我看能行的,上面的意思就是寧可錯殺、不可錯放嘛!不如就照著朱三太孫審吧!朱三太孫可比尋常的賊頭值錢,就是不太真,也比較值錢!”
“那就依副都統的,他就是朱三太孫了!”
什麼?什麼?朱三太孫?他們認錯人了吧?朱和盛暈暈乎乎的想:“我一勞動人民家庭出身的本份商人,勤勤懇懇的在高仿名酒和香水兩行奉獻了二十年,連一個小目標都沒攢到,怎麼就變成個富三代的太孫爺了?”
想到這裡,他又用力跟自己的眼皮較了下勁兒,這次終於睜開了。
隨即,他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給整懵了。只見眼前是一座明鏡高懸的官衙大堂,然後他又瞧見一張畫著山水和太陽(山水朝陽圖)的屏風前擺著一張案几和兩張小一號的桌子。案几和兩張桌子後面,都端坐著一個頂戴官服的大清官員。
而且他還發現自己居然趴在冰涼的青磚地面上,看著好在要受審似的。
朱和盛下意識的就想用手支撐著地面爬起來,可一抬手......他卻看見自己的雙手已經被黑漆漆的鐐銬和鐵鏈給鎖住了!
“我是在做夢嗎?”朱和盛自言自語道。
“你就是在做夢!”
這時,坐在那張案几後面的一個黃面長髯,劍眉虎目的官員厲聲喝道:“朱和墭,現在都已經是大清康熙十年了,你家的明朝都亡了二十多年了,你還想反清復明,不是做夢是什麼?”
反清復明?
康熙十年?
這是......
朱和盛聽見這些話,簡直是震驚到了極點,以至於一張頗為冷峻的面孔都扭曲了起來,整個人也在瑟瑟發抖。
因為他的腦海當中,突然湧出了許多本不屬於他的記憶......這個記憶屬於一個名叫朱啟炮,花名火炮朱的清朝人!
這些記憶又多又亂,碎成了一團一團,比亂麻還亂。
但是有幾個要點......要命的點,還是很清晰的。
朱和盛已經發現自己,不,應該是那個朱啟炮不是什麼好人,而是廣東潮州府大南山區的一個悍匪,不,也不能算悍匪,應該是一個為了反清復明事業而鬥爭的革命志士,因為他一直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
只是為了籌集革命經費才幹了一些佔山為王、殺人放火、攔路打劫、綁票勒索、販賣私鹽、私造銅錢、走私兵器之類的事兒......結果一個不小心,被潮州府的狗官們設計給逮住了!
怎麼那麼不小心呢?朱和盛真是恨啊!自己幹了那麼多年的“高仿行業”,就從沒被抓到過......你這個朱啟炮在造反啊!怎麼可以給抓到?造反被抓到是要殺頭的!
“哈哈哈,媽了個巴子,你現在知道怕了吧?”一東北狗官這個時候大笑著發話了,“朱三太孫,就你幹得那些事兒,怎麼都夠得上一個凌遲處死了!”
啊!還要凌遲啊!
朱和盛一想到凌遲,渾身上下的皮肉都在顫抖!
他抬起頭,惡狠狠的看了那個“詛咒”自己的狗官一眼,發現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狗官,花白鬍須,滿臉橫肉,一副兇相。他在公堂上也不好好坐著,居然把兩條大腿架在了跟前的小桌子,看著就不是好狗......也不是好官!
想到這裡,他的怒火一下就爆棚了,張口就罵了一句:“狗官,撲你母!”
“大膽!”另外一個端坐在一張小桌子後面的白臉奸相的狗官一拍桌子道,“你個逆賊死到臨頭還敢猖狂!
太守,副都統,對這樣的悍匪逆賊,就得重重責打啊!”
又要打?
朱和盛一聽要打,他的後背上、屁股上、大腿上就傳來一陣陣劇痛,痛得都抽搐了......這都是眼前的三個狗官讓人打的!
狗官真是太壞了!
“不必了!”那東北狗官擺擺手,笑道,“把供狀給他畫押簽字兒......老子今天高興,只要他老老實實的簽了,就不用打了。”
坐在當中的那個黃面長鬚的狗官也點點頭,笑道:“讓他簽字畫押!”
“嗻!”
一個衣服上有個“衙”字的皂隸,拿著份文書和毛筆笑吟吟就到了朱和盛跟前,“火炮朱,好漢莫吃眼前虧,你還是老老實實簽了吧!”
朱和盛當然不想簽字畫押,可現在這形勢,他要不籤恐怕又得捱打了!
“籤吧......”那個皂隸看著倒是和和氣氣的,長了個阿婆臉,說話的聲音也好聽,“火炮朱,聽我仁義陸沒錯的,你簽了字畫了押還能多活些日子,若不籤......鄧副都統今天就能要了你的命!”
朱和盛這個時候想起來了,這個自稱“仁義陸”的皂隸,真名叫陸仁義,是潮州府衙的班頭。
而那個鄧副都統就厲害了,是鎮守潮州府的續順公府旗軍副都統......就是那個東北狗官!
至於坐在當中那個案几後面,看上去挺正經的狗官,名叫薛章,是潮州府的知府老爺。
那個看著就是個奸官的傢伙,則是潮州府揭陽縣的知縣,名叫鳳鳴山!
“鄧光明!薛章!鳳鳴山......”朱和盛心想:“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的!”
想到這裡,他就接過毛筆,很順手的寫下了“朱和盛”三個毛筆字兒。
陸仁義捕頭接著又取出一盒印泥,再抓起朱和盛的右手食指,沾了些印泥,最後在“朱和盛”三字的下方按了個手印,這就算齊活了!
簽了“朱和盛”三個毛筆字和打了手印的供狀很快被送到了今天的主審官,也是潮州知府薛章的面前。
只見薛章看了一眼那三個毛筆字,點點頭道:“好好,趙體楷書,寫得不錯......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山賊啊!只是墭字的土字邊漏了,本官替你補上吧!”
說著話,這個薛狗官就提起毛筆,在“盛”字的左邊,補上了一個土字邊。
放下毛筆,這薛狗官就笑著對陸仁義道:“陸班頭,將朱三太孫押去司獄司看押。記得和禁卒們說了,這個朱三太孫是朝廷重犯,要凌遲處死的,得好生照看,不得虐待!”
什麼?這就要凌遲處死了?還能上訴嗎?
朱和盛聽了這話,眼前就是一黑,暈死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