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衝、謝尚、袁真的五萬大軍,李躍不放在眼中,不過是壯壯聲勢而已。
但桓溫親率三萬大軍入駐宛城,威脅極大,東面是許昌,北面是洛陽,兵力空虛。
拿下洛陽,踏過黃河,便可以從河內攻打鄴城。
苻堅回軍後,立即令鄧羌率一萬大軍進入蒲坂,苻飛率八千騎入駐馮翊,有攻取太原之意。
而細作回報,苻堅正在跟慕容垂眉來眼去。
最讓李躍無語的是,岳父拓跋什翼健腦後生反骨,也來摻和一腳,“梁王既然已經攻陷襄國,見好即收,燕國安於幽州,梁王全據冀州,從此兩家和睦,休養生息,豈不美哉?代郡乃吾家故土,如今收復,合當歸還……”
李躍這幾年涵養一向不錯,但看到拓跋什翼健這封信,當場火冒三丈。
代郡是從燕軍手中拿下的,關拓跋家鳥事?按他的說法,代郡、定襄、雲中、九原都是漢家故地,是不是都該歸還?
再說拓跋什翼健算哪根蔥,憑什麼調解兩家戰事?
憑他是慕容儁的姑父,自己的岳父?
李躍好氣又好笑。
其實所有勢力只有一個目的,阻止梁國擊敗燕國,吞併幽州,全據河北之地。
一個強大的梁國對所有勢力都是巨大威脅。
拓跋什翼健反覆橫跳便是這個原因。
而江東原本就跟燕國有約在先,自然不會坐視燕國戰敗。
“江東虛張聲勢耳,桓溫心在江東,絕不會此時與我軍大戰,即便其攻陷洛陽、許昌亦難以防守,合肥更是無憂,殿下不必擔憂。”劉應越來越有參軍的風範,比只會埋頭抄抄寫寫的鄭林、盧青強上不少。
劉琨、劉群的子弟,家學淵遠。
“雖然如此,不可不防,豫州乃我腹心,數年經營方有今日,傳令,邯鄲高雲率一萬步騎南下防備桓溫。苻堅既然對太原有意,可去信一封,讓他會獵太原。”李躍連連下令。
“殿下此策大妙,以退為進,讓苻堅與慕容垂鷸蚌相爭!”劉應很快就反應過來。
慕容垂手上精銳未損,頗有戰力,不是苻堅說滅就能滅了。
此舉也是敲打苻堅。
“拓跋什翼健不是想要代郡麼?可以,讓他一同出兵攻打薊城,將來滅了燕國,別說一個代郡,孤把漠北、遼東都封給他!”
李躍一張大餅呼在拓跋什翼健臉上。
漠北不是那麼好拿的,柔然人越來越強盛。
當然,梁代聯盟能不能走到那一天,還是兩說。
燕國剛露出頹勢,他就來玩平衡之策了。
將來反攻幽州,他還不背後捅刀子?
“不能再拖了,當速滅慕容恪!”李躍沉聲道。
只要苻堅、桓溫不傻,就知道要來拖梁國的後腿,不能讓梁國吞掉燕國。
不過李躍這邊沒動,慕容恪卻動了,大軍向中山撤退。
慕容垂不敢在上黨大戰,慕容恪留守此地已經沒有意義。
這一退,等於將常山拱手相讓。
李躍派三千輕騎追襲之,卻中了慕容恪的埋伏,陣亡三百餘軍,退了回來。
不過燕軍也凍死不少人,屍體棄於道。
連出身遼東的燕軍都受不了苦寒,更不用說黑雲軍,路上再被慕容恪伏擊,弄不好全軍覆沒。
而後方糧草在下雪之初便中斷了,沒有糧草,大軍追擊,弄不好就是冉閔的下場。
這麼大的雪,王猛不可能從井陘中出兵,圍攻慕容恪。
李躍乾脆固守襄國。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慕容恪這一退,意味著燕軍處於全面守勢,以燕國的體制,不擴張就只有靜靜等死。
雪越下越大,壓塌了襄國僅剩不多的屋舍,將士們冒著嚴寒清理積雪。
城樓上的斗拱鴟尾上結滿了冰掛,連地面都被凍住了。
城中戰馬牲畜每天凍死百餘頭,凍傷不計其數。
很多將士臉上手上也生了凍瘡,甚至有人晚上睡去,到了早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不是大雪,已經是雪災冰災了。
比起追擊慕容恪,李躍更擔心國內,慕容恪跑的了這次,躲不過下次,但國中百姓若是大量凍死凍傷,這幾年的積累又白費了。
多難興邦,古人誠不我欺。
好在襄國城中有不少煤餅、乾柴,炭火燃起,倒也不那麼難熬。
凍死凍傷的牲畜全部宰殺,供給將士們。
有了油水,身體暖和多了。
熬著熬著,風雪消退,天地轉暖,冬去春來。
後方糧草輜重恢復供應,王猛從井陘殺出,攻打常山,防守常山的傅顏不戰而走,趕赴中山與慕容恪會師。
魏山準備出代郡攻打廣寧郡,但拓跋什翼健橫插一腳,屯兵彈汗山,隨時可南下代郡。
李躍去信一封,讓他攻打廣寧、上谷二郡,只要打下來,地盤人口就歸他。
但送去信宛如石沉大海,連使者都杳無音訊。
這翁婿之情連紙糊的都不如,說翻就翻,不過這樣也好,他作初一,也就別怪以後自己以後作十五。
“拓跋什翼健反覆無常,定有南下中原之意,殿下不可不防。”劉應提醒道。
當年冉閔立國,殘殺石氏,拓跋什翼健就在草原上召集諸部,要“親率六軍廓定四海”,後來見冉閔太生猛了,殺的諸胡血流似海,遂罷南下之念。
“五年前北國大亂他都沒機會,現在天下大勢已定,他還能如何?待孤掃平燕國,下一步便請他回鄴城養老!”
不是李躍看不起這位岳父,有野心是好事,但沒眼力就不對了。
歷史上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一個好孫子……
李躍暫時沒空理會他,令魏山鎮守代郡,防備慕容垂的反撲和拓跋什翼健的被刺,提兵八萬北上中山,繼續與王猛夾擊慕容恪。
慕容儁盡起薊州大軍,趕赴中山。
一場雪災,並未澆滅戰火,反而讓大戰更為激烈。
中山境內,兩邊人馬加起來,將近四十萬。
恰好,李躍屯兵之地就在當年冉閔被生擒的廉臺,既然是臺,地勢高平,東南面憑臨滋水,北面有一條木道溝,不必擔心被敵人阻斷了水源。
此地自古便是屯兵之地。
戰國時,趙國與中山國大戰,名將廉頗駐兵於此,因此得“廉臺”之名。
東北三里,有一大墳,乃當地百姓為紀念廉頗而作。
王猛屯兵南行唐,與李躍一西一南威懾中山,如果不是拓跋什翼健拖住了魏山,燕軍就會被三路包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