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攻南皮不克,虛晃一槍,進入清河郡。
清河一向是士族豪強的傳統聚居地,自然少不了暗中與燕人勾結,慕容恪在冀東活蹦亂跳這麼久,沒有帶路黨肯定不可能。
士族豪強一向有奶便是娘。
慕容氏推崇漢化,大力啟用河北豪強,拜封奕為相國,陽騖為郎中令,拜輔義將軍,與慕容恪、慕容評同為“三輔”,皇甫真為燕國右司馬,劉斌為大司農……
不僅官居顯要,麾下還有各自的部曲。
永嘉以來,從未有重用中土豪強如廝者。
豪強們不傻,跟著慕容氏有肉吃,自然首鼠兩端。
另一方面,燕國一向奉江東為正溯,贏得了北地豪強的普遍好感。
此次出兵,與江東南北夾擊,得到梁國豪強的支援也就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與崔氏深度繫結,李躍覺得崔氏都不一定可靠。
慕容恪佯攻崔氏所在的東武,清河諸軍急忙馳援,誰知慕容恪忽然北上,一舉攻克灄頭。
在冀州之南有了落腳地,西望冀西戰場,南窺青兗,北待慕容儁大軍南下……
東面形勢更加惡劣起來。
不過好在王猛說到做到,三萬黑雲精銳晝伏夜出,在斥候營的率領下,從邯鄲繞道北上,奇兵突出,與徐成、高雲三面合擊,一戰擊潰拓跋孤兩萬代國步騎。
陣斬八千餘,俘虜奚力、長孫肱等鮮卑貴將七人。
河北雖是一馬平川的大平原,卻多水,尤以鉅鹿為最,境內有河水、虖池水、章水、泜水、濟水、沮水、洨水、恆水、渚水、滋水等水系,中部還有大陸澤。
鮮卑人擅長的騎兵反而發揮不了多少優勢。
在慕容垂趕來支援之前,王猛迅速退回廮陶,堅壁清野,令徐成、高雲、馮盎、姚萇諸部率輕騎在外。
這一戰有力的提振了河北諸郡人心,而王猛也憑這一戰贏得了軍心。
軍令之下,莫敢不從。
與此同時,李躍出鄴城,至黎陽,會合魏山的三萬餘鎮軍,權翼、姚益生的一萬餘羌軍。
十一萬步騎順清河滾滾而下,直奔灄頭。
枋頭、魯口、灄頭,皆三面環水,居高臨下,是河北的戰略要地。
冀東戰場上,梁國投入的兵力也達到十五六萬之多,與西路的慕容垂相差無幾。
既然慕容垂號稱三十萬,李躍自然也不能慫,也號稱大軍三十萬。
這個時代,也不可能真的清點出具體兵力。
如果把後方運送輜重的丁壯算上,沒有三十萬大軍,也有二十五六萬了。
一號稱三十萬大軍之後,效果異常明顯,青兗各地的叛軍全都安分起來。
河北跟慕容恪眉來眼去的郡縣也都寂然無聲,默默的關注著這場大戰。
連魯口呂護都上表稱讚梁軍軍容鼎盛,威名遠揚,必能旗開得勝……
李躍對聯軍一向不放心,人多了湊在一起,反而多生是非。
石虎四十萬大軍圍攻棘城,卻被慕容恪兩千精騎殺的雞飛狗跳,在李躍看來,慕容恪勇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趙軍太過臃腫,久攻不克,士氣低落,內部漸漸腐爛,遇上不要命的慕容恪,自然摧枯拉朽。
而此戰慕容垂也是如此,號稱三十萬大軍,卻山頭林立,各懷鬼胎,互不統屬,被王猛鑽了空子。
面對慕容恪,李躍不想重蹈覆轍。
兵貴精而不貴多。
遂令魏山為左先鋒,率三萬鎮軍從清水之北包抄灄頭。
權翼、姚益生為右先鋒,從東武自南向北逆擊灄頭。
姚弋仲在灄頭經營了十六年,權翼、姚益生也在此地生活了十六年,熟悉地勢。
這兩路既是偏師,也是李躍丟擲去的誘餌。
三路人馬並非孤立,而是一個品字形,李躍率六萬黑雲精銳居中,以斥候指揮聯絡兩軍,嚴禁冒進。
一旦慕容恪經不住誘惑,出兵攻打任何一路,李躍的中路大軍就會飛奔而上,將慕容恪圍殲在清河郡!
隨著細作這一年多的滲透,李躍對燕國也越發瞭解。
可以說,整個燕國都是靠慕容恪威信頂著。
有他在,燕國各種矛盾被按了下去,慕容垂也得到重用。
歷史上慕容恪逝世後,燕國迅速敗亡,數年之間從巔峰滑向谷底,足見此人對燕國的重要。
如果此戰能滅了慕容恪,即便丟失黃河以北的土地,對李躍而言,都不算太虧。
等於打斷了燕國的脊樑。
“慕容恪出兵沒有?”李躍第四次詢問。
慕容恪擅騎兵,擅長突襲,李躍分軍三路,就是給慕容恪發揮的機會。
按道理,慕容恪不該猶豫,除非他看破了自己的意圖。
張生野道:“燕軍在灄頭佈置鹿角,挖鑿塹壕,似乎準備死守!”
“死守灄頭?”李躍一陣疑惑。
自己這“三十萬大軍”圍上去之後,耗也能把慕容恪耗死,莫非慕容恪以自己為誘餌,吸引黑雲軍主力,為慕容垂、慕容儁製造機會?
然而灄頭再堅固,也是一座孤城,即便慕容儁的七萬大軍來援,也救不了他。
慕容垂更不用指望了。
王猛在鉅鹿嚴防死守,徐成、高雲、姚萇、馮盎在城外策應,慕容垂不得寸進。
今早傳來的訊息,張平見勢不妙,率軍退回鹿臺。
“他不來,我們就過去,傳令,圍攻灄頭!”李躍沒有猶豫。
以慕容恪的能力,看出自己的陷阱也正常。
他若是輕易中計了,李躍反而懷疑背後有什麼重大陰謀。
三路人馬開始向灄頭合圍。
崔氏緩過一口氣,照例送來了羊酒犒賞將士,還出了兩千裝備精良的部曲,調歸崔宏統領。
李躍望著這三千部曲,人人高頭大馬,身披鐵甲,手持長槊,心中五味雜陳。
其裝備之精良,已經不在黑雲軍之下了。
“殿下,慕容恪棄灄頭而走,竄入平原郡。”
眼看就要合圍灄頭,慕容恪果斷退走。
“先入灄頭。”李躍早有心理準備。
慕容恪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更不會將自己置於死地。
進入灄頭城,方才發覺慕容恪的深溝高壘不過做做樣子,塹壕不到四百步,鹿角也就是一些樹幹。
崔宏道:“慕容恪是在休養馬力、軍力,根本就沒想跟我們在此決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