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待爾等不薄,何故背反?”
三四百人跪在李躍面前,每人背後兩名黑雲山戰兵按住肩膀,山寨所有人被召集起來圍觀。
“莫非爾等以為本將軍敗了?”李躍好整以暇道。
“將軍饒命啊,悔不該聽鄭家挑撥離間,我等對將軍一片赤誠,只是一時被人蠱惑,求將軍再給我等一次機會!”
灰白頭髮的於磨刀“咚咚”的磕了幾個響頭。
李躍笑了起來,“若爾等兵變事成,會給本將一個機會否?”
“我等從未想過謀害將軍!”
都這地步了,還在睜眼說著瞎話,真落到他們手上,只怕想這麼痛快的死,都是一件難事,李躍笑了笑,望了一眼梁嘯,“梁頭領,你說如何處置他們?”
跪在地上的人乞求的看著他。
梁嘯拱手道:“全聽將軍軍令。”
“那就由梁頭領督斬,一個不留。”
地上的人一半癱坐在地上,一半破口大罵,“李躍你狼子野心,殘暴不仁,他日必有天譴!”
“你不得好死。”
“梁嘯,你助紂為虐,我等今日就是汝之明日!”於磨刀歇斯底里的怒吼著。
梁嘯卻閉上了眼睛,“遵令。”
李躍冷笑道:“本將是死是活用不著你們操心,爾等家眷貶為奴隸,家產全部充公!”
圍觀的人群中跟著一陣哭嚎。
一旁的崔瑾深深看了一眼李躍,眼神多有不忍之意,卻終究沒有多言。
梁嘯帶著十幾名親隨,提刀開始行刑。
每斬下一顆人頭,人群望向李躍的眼神便敬畏一分。
山寨前的空地上,很快就被鮮血染紅。
寒風一陣陣的吹過,枯木簌簌作響,遠處濃煙滾滾,大火向深山裡面蔓延。
半山腰傳來陣陣廝殺聲,想來張遇正在揮軍猛攻。
半個時辰後,三百七十二顆人頭落地,屍體被扔下懸崖,鮮血被黃土重新覆蓋,除了濃重的血腥氣,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威信威信,先威後信。
“從今往後,沒有軒轅山,所有士眾全部充入戰兵營,魏山、崔瑾、徐成、梁嘯皆升為都尉!”
雖然是野路子,但該給的還是要給。
說不定什麼時候江東的任命就來了,黑雲山與軒轅山連在一起,方圓兩百多里,那女老少加在一起,三萬五千餘眾,已經是一股不小的勢力了。
“多謝將軍!”三人拱手。
山下廝殺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偶爾可見幾支羽箭從山林間飛出,竄向天空。
眾人的目光再次瞟向李躍。
張遇雖然掛著豫州刺史的名頭,卻是這十年間崛起的最兇殘的一位流民帥。
能在中原百戰之地崛起之人,自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所以山上才會有這麼多人響應他。
不過別人怕張遇,李躍卻一臉雲淡風輕,徐成是在按計劃的佯退。
在平地上,李躍承認三個黑雲山也不是張遇的對手,但如果在山上,那就另當別論了,“山上戒嚴,所有部眾集中來主峰,無事不得出門,斥候日夜巡視。”
人群被驅趕回寨子。
魏山道:“攻殺正急,何不下山一戰?張遇縱然兵強馬壯,能奈我何?”
梁嘯也躍躍欲試。
崔瑾倒是一臉平靜。
山下動靜這麼大,說明張遇士氣正旺,精力充足。
“此戰才剛剛開始,諸位何必心急?不妨稍待片刻。”李躍起身,走到戰兵之間。
隱隱能感受到他們蠢蠢欲動的戰意。
軒轅山府庫中的各種裝備取出,李躍親自為一名高壯的戰兵披上皮甲。
一個小小舉動,令戰兵滿眼感激。
為人處世跟為將之道是一樣的,該狠的時候要狠,該仁義的要仁義。
過不多時,山下動靜漸漸小了。
斥候前來稟報,“徐都尉退到青泥口,然張遇軍也原地休整。”
張遇不追徐成?
有些出乎李躍預料了,莫非他看出什麼了?
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時間拖下去,整體上對己方有利……
夕陽西下,群山盡染,枯萎中帶著一片金黃,恢弘而壯麗。
寒風陣陣,一名四十餘歲穿著盆領凱的將領正聚精會神的盯著一具燒焦的屍體,然後眺望山頂,但他的目光為群山阻擋。
“賊子已然後退,使君何不一鼓作氣殺上主寨雞犬不留?”一旁的鄭盛咬牙道。
他全身衣服破破爛爛,沾滿了血泥,臉上也有幾道被荊棘劃出的傷口,整個人看上去彷彿喪家之犬。
而站在他前面,正是羯趙豫州刺史張遇。
張遇斜睨了他一眼,語氣冷漠道:“知道你為何會敗?”
鄭盛一愣,不知他為何要提此事,“皆因苟瞻不力,梁嘯叛我,方有此敗。”
“所以都是他人的原因,與伱無關?”張遇揶揄道。
早年鄭家雖然支援過張遇,但鄭盛絕不敢對他無禮,“還請使君指點。”
“志大才疏!”張遇絲毫面子都不給。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斥責,鄭盛滿臉通紅,他一向自視甚高,在家族中出類拔萃,本以為可以指點江山,縱橫天下,沒想到一出門就栽了跟頭,還在栽在一名山賊手上。
張遇冷笑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且看看這些屍體。”
焦屍早已面目全非,猙獰可怖,鄭盛忍不住一陣噁心。
“看出什麼來沒有?”張遇語氣中早就對他不報期望,直截了當道:“既然是被燒死的,為何骨頭上會有刀矛傷口?”
果然,每具焦屍上都有一兩個創口,皮肉雖然燒焦,但骨頭上留下了清晰的斷口。
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難道這些屍體是賊子故意擺在此地的?”鄭盛一腦門的汗。
張遇笑了笑,”孺子可教也,賊子擺出這麼多屍體,欲造成傷亡慘重之假象,誘我繼續猛攻,而且,連續三個關口,敵人都是一觸即潰,陣型不亂。”
作為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張遇的眼光和戰場直覺絕不會差,否則也不會走到今日。
“呸,黑雲山賊子陰險狡詐!”郭寧不合時宜的跳出來大罵。
這種場合本沒有他說話的機會。
鄭盛微微皺眉,“使君可有破敵之計?”
張遇目光在兩人身上飄來飄去,“我軍兵強馬壯,為何要用計?凡用兵,皆以正合,以力破之,投機取巧,反為賊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