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銅雀臺,條攸等候多時,一見面便拱手道:“拓跋什翼健同意結盟,然則需要聯姻。”
“這是好事,後宮再多一個拓跋家的女子未嘗不可。”
拓跋什翼健三十四五歲左右,女兒十五六七,正是豆蔻年華。
而姻親是最古老的結盟方式。
“殿下……有所不知,拓跋什翼健聽聞……鄴城有一絕色女子,願納其為妃。”
“絕色女子?”李躍都不知道有這號人。
拓跋什翼健早有好色之名,慕容家男女老少全都貌美如花,這廝幾次嚮慕容皝求親,被拒絕了還是樂此不疲。
條攸瞥了一眼崔宏。
“月姬……”崔宏咳嗽兩聲,聲音越說越小。
李躍眉頭一皺,“什翼健這廝老牛吃嫩草,吃到我家來了?”
原本準備吃什翼健家的嫩草,沒想到這廝倒打一耙,心理落差有些大,一時難以接受。
條攸急道:“殿下,什翼健出身名門,正值盛年,區區一女子便能換得兩家聯姻,共抗慕容氏,有何不可?”
李躍盯著他,滿眼怒火,“換汝女兒,願意否?”
誰料條攸大袖一揮,“什翼健若是看上小女,臣自當奉上!”
李躍被他堵的無話可說,雖有可能被人利用,但足見其忠。
所有人都在為梁國的崛起添磚加瓦不惜一切,月姬為何能例外?
以她的聰慧,嫁到代國,肯定能將什翼健迷的七葷八素,牽制燕國之事也就順理成章。
但,李躍怎麼能將月姬推入火坑?
一介弱女子孤身嫁入草原,其命運將何其悽慘?
鮮卑跟匈奴一樣有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的傳統。
蔡文姬就是前車之鑑。
條攸道:“月姬娘子已到成婚之年。”
“不對,拓跋什翼健怎會知月姬之名?”李躍反應了過來。
月姬一向低調,來到鄴城後,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要麼鄴城有大量細作,要麼有人故意要將月姬弄走。
月姬在打理女營、醫營,在後宮中也有相當大的權力。
李躍當初自己都說過,月姬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必過問,一定是引起有些人的忌憚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別的勢力鬥得死去活來,自己這邊怎麼可能一團和氣?
內鬥是必然的。
女人的好勝欲有時候比男人更旺盛。
李躍目光轉向崔宏,他如此聰明,他的姐姐崔言思也不是泛泛之輩。
往更深層的想,崔家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有自己的政治訴求。
崔宏摸了摸鼻子,“鄴城天下之中樞,定有不少細作。”
條攸道:“月姬娘子救死扶傷撫卹傷殘孤老,民間聲名極大,被細作得知,常有之事。”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李躍更確定這事不簡單。
隱隱有某種力量在暗中推動。
“此事以後再論,什翼健反覆無常,不可信也,既娶慕容氏之女,豈會受一女子掣肘?他願意結盟,皆大歡喜,若是不願,不必強求。”李躍不想在此事上糾纏下去,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二人見李躍臉色不好,也就拱手退下了。
李躍回到後宮,崔言思見李躍,帶著眾女行禮,“臣妾拜見殿下。”
“家中無需多禮。”
崔言思幾乎是個完美的主母,性格、脾氣、言談舉止,都充滿了世家女子獨有的氣質,典雅而溫婉。
如果說月姬是山間的一朵蘭花,那麼她就是花圃中一朵雍容的牡丹。
李躍怎麼都沒想到兩人這麼快就能撞到一起。
當然,這一切也可能只是自己的推測。
或許只是拓跋什翼健細作傳出的訊息。
崔言思溫柔的幫李躍褪去氅衣,睜著一對天真無邪的眼眸,臉上泛著淡淡笑意,“殿下今日回來的早了一些,莫非有什麼大事?”
李躍笑道:“愛妃對朝中之事也有興趣?”
“臣妾見殿下日夜操勞,心有不忍。”
“愛妃多慮了。”李躍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平心而論,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愛慕之意,但似乎也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正說這話,女官在外面喊道:“殿下,張校尉有要事。”
張生野稟報的事一般非同小可。
李躍還沒說話,崔言思已將氅衣為李躍重新披上,“國事要緊,殿下亦要保重身體。”
李躍點點頭,出門而去。
張生野等候多時,“月姬知曉和親之事,求見殿下。”
“她怎麼知道的?”
這種軍國大事,一向都是秘密。
“下午條司空之女條蘭芷……去找過月姬娘子。”張生野眼中掠過一絲恨意,被李躍察覺。
人心隔肚皮,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知道了,你退下吧。”李躍揮了揮手,外人在,有些話不好說。
“唯。”張生野拱手而退。
李躍自去見月姬。
一見面,就見到月姬笑臉,“月姬願意出嫁和親!”
“是條攸逼迫你的?”李躍沉下臉。
月姬搖搖頭,“兄長需要與拓跋氏聯姻,月姬豈能置身事外?此去代國,必促成兩家和好,共御慕容氏。”
“說謊。”李躍望著她的眼睛,試圖尋找到一絲破綻。
“月姬沒有說謊,月姬真心誠意想助兄長成功,只有兄長能平息天下戰亂,解救萬千百姓於水火。”
月牙般的眼眸卻一直純淨如水,乖巧的令人心疼。
但越是乖巧,李躍越是知道不能這麼做。
“天下大事,不涉婦孺,為兄還未淪落到用你去換別人援手的地步,大梁世代不和親,我李躍也不會出賣自己親人,此事休要再提!”李躍斬釘截鐵道。
即便送月姬過去又能如何?
拓跋什翼健會乖乖受自己擺佈嗎?
太小看他們的野心了。
“兄長……”月姬忽然淚如泉湧,再也裝不下去了。
李躍安慰道:“這事原本就與你無關,你偏要傻傻的往裡面跳,難道就這麼信不過兄長?”
月姬破涕為笑,“月姬只是……只是想為兄長出些力。”
“出力也輪不到你,把女營、醫營管好,就是出最大的力,其他事不必多想,而有些事,絕非表面這麼簡單。”
“此事不關條司空……是我自作主張。”
都這時候了,她還在為別人辯解。
“放心,為兄不會魯莽。”李躍笑了笑。
梁國需要一個安定的環境,慕容氏在北面虎視眈眈,不可能與他們反目。
這種爭鬥絕不會是第一次,以後還會有很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