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不愧是乞活將出身,僅僅兩天,京縣的捷報就傳回了。
流民們正在商議如何搶掠汜水堡周圍的莊稼時,一群驢子騾子從天而降,乘著夜色衝入營寨之中,他們完全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騎兵……
黑雲山戰兵經過思想改造,又艱苦訓練幾個月,早就不是當年趙廣旗下的山賊。
人人奮勇爭先,殺的流民們全無反擊之力。
知道不是對手,準備棄營而逃,豈料捉生軍早已在營外挖了陷阱,逃出營寨的人一個不落,全被生擒活捉。
魏山的甲士提著刀盾列好陣勢向前,山寨裡面的人早已跪地求饒。
“沒意思,一個有血性的都沒有。”魏山帶回十幾個大小頭領,按在李躍面前。
柿子挑軟的捏。
軒轅山的人馬不好惹,而密縣的人馬其實就是當地官府……
兩邊不好惹,只能挑京縣的亂民。
一場突襲,帶回三千五百多俘虜和他們的家眷,大部分人都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成了俘虜。
魏山正準備帶人突襲另一股流民時,對方似乎得到了訊息,連夜逃得連影兒都沒了。
“我們只是派人來看看,你們就直接滅了我們的寨子!”
“瘋子!你們黑雲山的人都是瘋子!”一人猛地竄起,歇斯底里的吼叫著,旋即又被護衛按了回去。
其他人面色也異常難看。
一個頭發花白的頭領咳嗽兩聲道:“李寨主,看在我等同為晉人的份上,可否饒過此次?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李躍斜眼看著他們,這話太耳熟了,“井水不犯河水?萬一河水想犯井水呢?”
虎有傷人意,人亦有傷虎心!
“你……”白髮頭領臉色越發難看起來,忽而嘆息起來,“我明白了,我們本就不該招惹你們。”
他兩眼深深的盯著李躍,“難怪黑雲山能吃下季家堡,原來出了一位人物!”
識相的人,總能引起別人的好感。
李躍笑道:“以後就留在黑雲山吧,不缺一口吃的。”
“多謝李寨主,辛粲願降!”白髮頭領鬆了一口氣。
辛氏?李躍心中一動,當年赫赫有名的潁川士族,其中就有辛氏。
滎陽離潁川不遠,散落一兩個潁川士族也是常事。
打量此人氣質,略顯文弱,說話又文質彬彬,肚子裡面應該有些墨水。
黑雲山太缺這樣的人了,李躍幾乎到了飢不擇食的地步。
“你等可心服?”李躍望向其他人。
幾人互相傳遞眼神,有三人站在辛粲一邊,其他的九人一動不動,雖然低著頭,但偶爾露出或桀驁或怨憤的眼神。
他們的家在京縣,很可能也是當地的豪強和地頭蛇,自然不服。
不是所有人都有辛粲的眼光。
即便勉強留下,日後也會帶來數不清的麻煩,易地而處,如果李躍落到他們手上,只怕下場會更難看。
羯人殘害漢人,漢人豪族們也沒少殘害漢人,第一個喪心病狂之人,恰恰是漢人大將張方,此後數十年中,匈奴、羯趙爭相效仿。
石虎擄掠如此多的漢女在鄴城,用心險惡歹毒。
初來乍到時,李躍險些就被張善閹了送到鄴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拉下去,斬了!”
原本就是為了震懾周邊勢力,總要借幾顆頭顱用用。
機會給了,但總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幾人身子一軟,癱在地上,喊的撕心裂肺,“寨主饒命啊!”
但為時已晚,被親衛們拖了出去,稍頃,哭喊聲戛然而止。
而他們的人頭也被掛在俘虜營中。
這一夜出奇的安靜,到了第二日,俘虜們也出奇的順從。
“就這群人也敢打我們黑雲山的主意?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京縣也打下來!”魏山憤憤不平。
李躍其實早就考慮過此事,“不可,京縣受災嚴重,我們黑雲山有這麼多糧食救濟難民否?再則,我們在山野裡小打小鬧,羯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攻打郡縣,大軍轉眼即來!”
一旁的徐成道:“將軍所言甚是,京縣平坦開闊,無以為守,猶如雞肋!”
這話讓李躍大為欣慰,每天傍晚沒白給他們講故事。
軍官們的視野大為開闊。
黑雲山即便要擴張,也不應該向平原,而是南面的軒轅山和密縣,兩處都依託山勢,易守難攻,而兩地的背後,是李躍心心念唸的魯陽鐵山煤山。
擴張不能盲目,只要失敗一次,李躍累積起來的人心就會瞬間崩潰。
黑雲山的力量實在太弱了,崛起的時間太短。
魏山吐了一口氣,“將軍怎麼說,我魏山怎麼做!”
一連串的勝利,讓李躍在他們心中的地位大增。
“那就再辛苦魏將軍一遭,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協助京縣清理了匪患,京縣官府怎麼也該有所表示才是!”
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收點保護費。
就算要不回來,探一探他們的底,威懾他們一下也是好的。
魏山大笑,“我今日算是明白,為何薄頭兒要退位讓賢了!”
徐成舉一反三道:“不止京縣,附近的密、崇高、鄶、滑等縣亦可去試試!”
人才遍地都是,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
即便不是人才,跟著自己走下去,不斷歷練,也會成為人才。
李躍心情大好,“不錯,周圍郡縣咱們全都勒索……不,拜訪一遍,把山上最精良的盔甲刀矛都帶上,讓人家過過眼!”
“好!”魏山一拍大腿。
不管有棗沒棗,先打兩杆子再說。
眼下正是秋收時節,他們不給就自己取。
剛入夥的辛粲道:“寨主……如此作為,只怕有損名聲……”
其實這裡本沒有他說話的份兒,但看在他一把年紀上,也沒人怪他。
“名聲?”李躍冷笑,“石虎父子徵發民女,是何人助紂為虐?他們害了多少良善人家?”
石虎在上面作惡,這些官吏們在地方上欺下魅上,殺人夫而奪人妻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這年頭有幾人是乾淨的?迂腐的人,什麼都不用幹,坐在家裡等死就可以。
至於名聲,在這年頭算得了什麼?
魏武起家陳留,為呂布所攻,危在旦夕,士眾乏糧食,程昱獻“糧肉”才讓曹操重振旗鼓,度過危機。
石勒屠殺了不知多少士族王公、漢人百姓,連同族的羯人都騙去河北賣,成勢之後,河北士眾還不是爭相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