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菡閃爍著雙眼,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
思索再三之後,還是開口問道:「父親,關於我的身世,可否告知於我?」
看著她好像十分糾結在這上面。
舒太師也是有著些許的為難。
「芷菡,你能否告訴為父,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舒芷菡看了洛瑾煜一下,得到了一個肯定的點頭。
「是我來到了這邊城之後,一次無意之中得知的。
所以,父親,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兒,對嗎?
但是,既然我只不過是一個鮫人,想來與你也是沒有任何的瓜葛,你又何故要將我撫育長大呢?」
這句話終於還是問出了口。
舒芷菡在得知自己特殊的身份之後,這個疑惑一直徘徊在心頭,這對於她來說是最為無解的。
畢竟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們鮫人族,那是一把雙刃劍。
舒太師想了想,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傻孩子,你是我的女兒,做任何的一切都是應當的。」
正在舒芷菡一陣感動的時候,洛瑾煜卻在舒太師的雙眸之中看到了一絲怪異的眼神,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舒太師,不知芷菡的生父生母,可是那場戰役......」
洛瑾煜沒有讓他選擇逃避,而是緊跟著問了出來。
他想著的是,或許弄明白了這一切,那麼,碧水池的秘密也就全都知曉了。
眼看著好像也隱瞞不過去了,舒太師便輕嘆一口氣,緩緩地道出曾經的過往。
「那個時候我還年少,自小,我便不諳水性。
有一日偷跑出去的時候,由於貪玩,故而失足落水。
在那掉落水中的一剎那,我以為自己就這麼完蛋了,但是,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將我託著送回了岸上。
我定睛看去,那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說話的聲音也是極其的動人,讓人感覺像是在聽歌一般。
但是,就在我仔細看去的時候,才發現,那女人竟然有尾巴,在水中晃動著,那一下子我嚇著了。」
聽著舒太師分享著自己的過往,舒芷菡漸漸地聽的有些入迷。
舒太師輕輕地抿了一口水,隨後繼續訴說著。
第一瞬間,他的整顆心都被恐懼給佔滿,隨著進一步的攀談,他才漸漸地放下了心防。
在那個時候,時常有聽說著關於鮫人的事情,但是真正見過的人也只是少數。
在交流之中,舒遠存發現她非常有趣,也十分有思想,便接連著經常去往那個湖邊玩耍。
每一次都是他坐在岸邊,而鮫女則是半個身子潛在水中。
兩個人就那麼一直像朋友一般地相處著,終於有一天,他們才發現,彼此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我要離開這裡了。」
舒遠存聽見她那麼說的時候,心好像被重重地撞擊了一下,稍稍有些緊張地問道:「為什麼?你要去哪裡?還會回來嗎?」
面對於他的問題,鮫女的頭緩緩低垂,看著水面,輕輕地搖了搖頭。
「應該是不會再回來這片水域。」
聽見這話,舒遠存的心中有些失落,輕嘆了一口氣道:「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話問出了口,但是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過了片刻,他繼續說道:「我叫舒遠存,你呢?至少,下一回萬一遇到的時候,能夠照面打一個招呼。」
鮫女微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紫鳶。」
她只是留下了那麼兩個字,隨後便潛入湖底,很快的水面就恢復了平靜。
舒遠存看著那平靜的如同鏡面一般的湖面,好像剛才壓根兒就沒有人來過一般。
心中還是有著一些的遺憾,但是,他的心還是十分的理智。
若說對於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子沒有一絲的心動,那肯定是騙人的。
但是舒遠存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出生名門,將來的另一半絕對也是要門當戶對的,不可能去選擇一個鮫人。
再加上傳聞之中,鮫人渾身是寶,即便如此,勢必是會帶來不少的麻煩的。
就這樣,他們的相識就那麼短暫的結束了。
原本以為是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卻沒有想到,那一次的離開,是因為他們的行蹤被暴露了。
而暴露他們行蹤的人恰巧就是舒遠存。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無意之間的一句話,竟然給他們帶去了那麼大的麻煩。
那時候,聖上雖然還是年輕,但是,他聽信著道士的讒言,說是鮫人渾身是寶,可以讓他長生不老。
但是鮫人的行蹤是不定的,沒有人知道他們確切的位置。
那時候,舒遠存的父親是當朝的太傅。
那段時間舒遠存總是偷偷地跑出去,而不專注於學業,便派人悄悄地跟蹤。
當跟蹤的人回去稟告的時候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直到他自己偷偷地跟著去,親眼看見之後才敢確定。
他害怕那個鮫人會給自己的家庭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便讓其夫人趕緊著給舒遠存找一門合適的親事,隨後又悄悄地將鮫人所在的地方告訴了那名道士。
那道士添油加醋,一陣烘托,讓聖上相信鮫人的所在。
但是那時候不方便大肆張揚,只得悄悄地去查探。
鮫人的五感十分的靈敏。
他們得知了有人發現他們的存在,便才打算趕緊遷徙離開。
舒遠存之後得知了是因為自己,才迫使他們離開的時候,心中十分的愧疚。
他再度地回到了那個湖邊,就在他和紫鳶時常聊天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的洞。
他好奇地探手進去,竟然摸出了一封信。
舒遠存將其輕輕地開啟,看著上面的字字句句,心瞬間就像是被千萬根刺扎似的。
他覺得好痛。
原來紫鳶知道是因為他才會引去那些人的,但是卻表示並不怪他。
不僅如此,她還留下了一顆明晃晃的珍珠。
舒遠存的內心覺得十分的愧疚,在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份情,他一定會記住一輩子。
就那樣,他開始籌備著自己的婚事,雖然並不喜歡,腦海中時常會冒出紫鳶的身影。
不過他依舊繼續著,只因為知道,這就是他的命運,有過那麼一瞬間,他也期待著假如自己和她一樣,能夠自由自在地在水中遨遊,那該多好。
自由,對於他們這些官宦之家出來的孩子,簡直就是一種奢求。
由於他的新婚夫人孃家人的扶持,加上自己的父親在朝中不斷的周旋,他的仕途一路平坦,上升也快。
一直以為著,生活就會那般繼續下去。
幾年過去,紫鳶這個名字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已經淡去。
由於先前的時候,只聽著說有鮫人,但是卻並沒有真正找到其身影,那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有一天早朝的時候,竟然又有人舊事重提。
這麼一來,一場悲劇即將發生了。
「皇上,微臣聽聞那個鮫後長的是極為美豔,若是能得她得淚珠,研粉飲之,便能夠長生不老,亦或者能夠飲其血,
食其肉,就能擁有金剛不壞之身。」
那個人並不是別人,就是現如今的姜丞相。
聽見他在朝堂上說出的那些話,舒遠存極為的緊張。
紫鳶的容顏再度清晰地刻畫在他的腦海之中。
一心祈禱著,姜丞相口中的那個鮫後是別人。
只不過剛那麼一想,就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在朝堂上響起。
「皇上,那名鮫後叫做紫鳶,據說咱們這朝堂之上就有人見過她。」
聖上聽見這話,不禁來了興致,「快,說說,是誰見過,究竟長什麼樣?」
「回皇上的話,見過的人正是舒太師。」
被突然那麼一點名,舒遠存的心緊張的不行。
這是他剛剛才登上太師的位置,假如因為這個而失去,心中也是覺得有所不甘的。
「真的嗎?那舒愛卿來說說,那位鮫後是不是真的那般美豔。」
舒遠存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視線對上了自己父親,就見到他正冷厲地看著自己。
他嚇了一跳,隨後點了點頭,「回皇上,確實,只不過,微臣已經久遠未見到過了,那時候見到的時候,也不清楚她就是鮫後。」
皇上聽了之後直接擺著手,好像並不想要聽這些話似的。
「這樣,朕就派你去,將那個鮫後給帶來,其他的那些鮫人全部都控制起來。」
得到了這個命令之後,舒遠存心中十分的為難。
他打從心底並不想要去傷害紫鳶,但是卻又沒有勇氣去抗命。
他只得接下了這個命令。
這一次,他們將那些鮫人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越是反抗,越是傷亡加大。
舒遠存再一次看見紫鳶的時候,心中的無奈全部寫在了臉上。
「對不起。」
這就是他對紫鳶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只是沒有想到,她並沒有傷害舒遠存,只是搖了搖頭,「不用自責,即使不是你來,也會有別人,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或許這就是我們族人的宿命。」
舒遠存聽她這般的通情達理,心中更加是感到愧疚。
他並沒有告訴她,自己才是那個始作俑者。
他們兩個人就那麼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