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診室內，趙原在黑板上勾勒線條。
片刻功夫，從舌到睪丸的解剖圖躍然而出。
楊善博一開始表情很放鬆，但仔細研究這幅圖，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不是質疑，而是深思！
趙原這一手圖展現出了他紮實的功底。
惡性腫瘤雖然可能出現在人體的任何位置，但事實上，多發位置是有跡可循的。
趙原的這幅圖將人體易發惡性腫瘤的位置標記了出來，不僅需要大量的個人經驗，還需要頂級的嗅覺。
就像是優秀的獵人，不僅知道獵物經常出現的地方，還要有靈敏的嗅覺，還能判斷、預知潛在的變化。
下面的主任醫師開始交頭接耳。
“趙原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這個解剖圖就能看出道行。”
“能被一眾醫學泰斗看中，豈能是凡夫俗子？”
“圖上很多靶點，沒有在任何論文上見過。應該是他原創的。可靠性是否有待考量？”
趙原開始講解，下面的議論戛然而止。
近距離聽頂級專家做會診報告，是難能可貴的學習機會。
關鍵是，趙原為了巡診做足了功課。
巡診跟飛刀不一樣。
巡診不僅治病救人秀技術，還兼具傳達個人思想的意義。
打個比方，就像是玄幻裡的高手，雲遊四方，每到一個地方都要傳達自己的對修行之道的理解。
巡診也是證道的過程。
為了證道，自然要拿出所有的實力。
這比李賢之前在省醫師協會還有內部培訓，要更有深度。
說出來的東西，稍有不慎，就會讓別人覺得你的水平有限。
所以必須完美，沒有瑕疵。
必需要有說服力，不容質疑。
趙原一個部位一個部位地講解分析。
圍繞著迪國的病人，推理惡性腫瘤在體內分佈的可能性。
“有些腫瘤比較狡猾，隱藏得比較深，不止儀器難以檢查，甚至有經驗的醫生也會被欺騙。
這名患者最大的問題在於頸動脈。我懷疑這個地方存在擴散的可能。所以這次手術要對此處的惡性腫瘤進行重點清掃。否則，即使處理了肺部的腫瘤，患者還得面臨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的手術。”
楊善博聽得很認真。
趙原的想法與自己不謀而合。
上次手術的時候，楊善博其實懷疑腫瘤有很大機率從肝轉移到肺。
但，當時只是檢查，沒有實證，所以沒有立即處理。
其實當時如果擴大範圍，對肺部進行仔細清掃，應該不會出現如今的情況。
經過一段時間，肺部的惡性腫瘤發展到無法遏制的程度。
另外，腫瘤也隱藏到其他的位置。
果然，這臺手術比想象中要複雜。
兩三個小時的論述，趙原講得十分細緻。
旁聽的醫生眼睛越來越亮。
一臺腫瘤手術想要達到最完美的水平，最好能知道腫瘤出現的地方。
趙原推算出了腫瘤的位置。
除了肺部外，兼有頸動脈為重點梳理區域。
終於，趙原講解完畢。
“我的看法就是這些，請問大家有沒有想法？”
趙原環顧四周，沒有人提出異議。
楊善博第一個鼓掌，其他人隨即響應。
“趙院長，你的思路很清晰，方案也十分嚴謹，給我們大家上了一課。受益良多啊！”
趙原微微一怔，“謝謝楊院長的認可。既然沒有意見，那這臺手術就這麼做了。下面我們探討其他五臺手術。”
隨後，趙原擦掉黑板上的解剖圖，開始繪製另外一個病人的手術解剖圖。
會診室內寂然無聲，期待趙原的講解。
趙原一臺手術接著一臺手術開始論述。
與第一臺手術相比，趙原的講述一如既往地詳細。
他沒有因為那個病人身份特殊，就對其他病人表現出絲毫的疏忽。
嚴謹的態度彰顯專業的能力。
楊善博對趙原看法變化很大。
他研究過趙原的很多手術影片。
對趙原的風格有所瞭解。
儘管趙原經常喜歡改良手術，但他的手術風格最大的特點是穩健。
從那手術刀到剪去最後一根線頭，都給人一種特別可靠的感覺。
至於他的手術會診也是一樣的風格。
若換做其他職業，趙原的性格或許會成為缺點。
但在外科醫生這個職業，穩健和冷靜是不可或缺的特質。
如果趙原今年五十來歲，楊善博或許能夠理解。
很難想象一個三十歲出頭的青年醫生，能有這麼強大的人格魅力。
不少醫生加入其中，如飢似渴地吸收著尖端的知識。
趙原講得越多，他豐富的知識面越顯現出來。
不僅涵蓋胸外知識，神經外科知識，其他諸如骨外，普外等領域，全部都有涉及。
會診結束，大家意猶未盡，忘記這是會診，彷彿剛經歷了一個乾貨滿滿的高階培訓。
“今天的會診，讓人印象深刻。”
“沒想到趙原如此全面，難怪被學界擺在那麼高的位置。”
“你們看到楊院長的眼神變化了沒？一開始還挺嚴肅，最後直接都融化了。”
楊善博從趙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很多人都質疑楊善博為什麼把自己的知識體系弄得那麼複雜。
專精一個領域，楊善博可能走得更遠。
但，楊善博認為，人體是一個整體，任何一個病，都不能單獨來看，否則，只是管中窺豹！
趙原跟楊善博的思路是一致的。
價值觀相同的人，容易惺惺相惜。
趙原也不知道為何五十來歲的專家對自己都挺不錯。
比如齊鳴，王恩麟，再比如楊善博，對自己充滿了善意。
趙原屬於跳級的優等生。
再怎麼跳級，也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麼影響。
像楊善博這種已經滿級的大佬，對後起之秀會採取包容與提攜之心。
至於四十歲左右的醫生對趙原充滿了敵意。
稍作分析，應該還是跟利益有關。
四十歲左右的醫生，正處於職業巔峰，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後面還有一段路要走。
結果被三十來歲的後輩趕超，自然心有不滿。
會診室內的副主任醫師、主任醫師，大部分都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
他們對趙原的實力有所認可，但還是會有人不服氣。
畢竟，會診和手術是有區別的。
說得再如何天花亂墜，那也得執行到位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