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九月末還很熱,我坐在樹蔭下一邊用手扇風,一邊等新室友過來一起去食堂,就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回過頭,陽光下站著一個身穿白色暗紋襯衫灰色西褲的男子,正朝著我溫和的笑。正午的太陽光穿過樹葉,在他臉上留下跳躍的光斑。
李木?!
“李木,你怎麼在這裡呀,好巧啊。”他鄉遇故知啊,我開心的站起來走過去。
又兩年多不見了,當年他分別時他還問我“小月,這輩子我們還能相見嗎?”
世界真是小,兩年而已,我們在人海茫茫的京大相遇了。
一瞬間,我想起那個眼中含淚和我告別的大男孩,他安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述說著那些對我的喜歡、不得不離開的遺憾和不捨。
時間塑造了他,將他由當年總是笑呵呵的小胖子變成玉樹臨風的俊俏公子。
他是李木,卻不再是我記憶中的小胖子。
然而,在異鄉相遇,我仍然很開心。
“不巧,我特地來等你。”他和我一起站在陽光下,深深的注視我。
他的目光裡含著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我被他看得心跳失常。
我有些心慌,不免模糊的想,如果當年沒有魏清風藏起那些信,我沒有傻瓜一樣把所有的視線都放在魏清風的身上,我是不是會喜歡那個胖乎乎、走在我身邊總是笑呵呵的男孩子呢。
我不知道,世事沒有如果。而我和他之間的差距,會讓如果更加遙遠。
“我沒有和別人說過會來這邊,你怎麼知道?”
“有心自然知道,好啦,這麼久不見,能不能賞臉請你吃頓午飯?”他笑呵呵的,我在這個笑臉中依稀看到高中時代小胖子的影子。
“好啊,我和我室友說一下。”我掏出手機打電話,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那輛車上。
李木換車了,燒包的大紅色,長得奇形怪狀,一看就價值不菲。還有他身上那套衣服,雖然很低調,但那質地一看就很高階,不是我這種平頭百姓消費得起的。
他帶我去的是位於市中心的一間高階餐廳,我是第一次來。
餐廳環境清幽而靜謐,輕音樂像縷縷幽香,在空間裡悠然浮動。
“喜歡這裡嗎?”
我點頭,“喜歡,謝謝。”
“喜歡什麼,你來點。”他把電子選單放到我面前。
選單是那種薄薄的電子觸感顯示屏,做得非常精緻。點開菜名,就會出現一個彈窗,一半是菜品的圖片,另一半則是原材料、烹製方法和營養價值,非常直觀。
我點了一道,李木接過去又補了兩道,還給我叫了甜品和水果撈。
菜上得很快,他點的兩道菜居然十分合我的味口,“你怎麼不吃啊。”
李木夾起根青菜放入口中,目光還是全部都投在我的身上,專注中帶著不易察覺的熱烈。
“快兩年不見,小月,你好嗎?”
“好啊,要不是我爸身體出了點狀況,我會直接在林大讀研。”
“叔叔真好......咳,叔叔的身體現在怎麼樣,是哪方面的問題。我在這邊認識幾個醫院的人,說不定能夠幫上忙。”
吃了不少菜,有點撐,我拿起小叉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水果。
“心臟有點問題,不過已經沒事了,謝謝。”
天南海北的聊,最後話題歸於南城我們一起讀過三年的高中時代。
這麼多年在外邊讀書,經常會想起南城的許多人和事,高中同學是其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部分。
李木非常健談,他說的好多事我甚至沒有印象,他卻講得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的清晰。
說到高三畢業那年他有些小得意。
大家都站在操場上拍畢業照,他花了十塊錢和我身後的男生換了位置,成功擁有了離我最近的一張合照。
“李木,畢業照我存在手機相簿裡,你要不要看一看。”
他眸光一亮,柔和的笑道,“當然要,開啟我看看。”
我找到照片開啟,放在餐桌上推到他那邊,用手指著他的位置,“你這時候已經瘦多了,初見帥哥雛形。”
他沒有理我的調侃,而是盯著照片默默出神,眼底有什麼東西在跳躍。
手機螢幕黑了,我正要拿回來,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握在掌心裡。
我的臉騰的又紅又熱,怎麼用力也掙脫不了他的手。
他抬起頭凝視著我,輕柔的說,“小月,那年我真的以為我們再也沒有相見之日了,傷心難過好久。可今天我又遇見了你,便不想再苦著自己。小月,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以後結婚生子守望一輩子那種,你願意嗎?”
這個問題來得太突然,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寫的那些信你都讀了是不是,信裡的每句話都是真心的,永遠有效。小月,我們試試好不好,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很想,想了很多年,好嗎?”這個矜貴的男人近乎討好的懇求著我。
從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有一個大男孩在陽光下握著我的手,請求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那雙盛滿深情的眼睛和他手心裡的溫度,讓我張不開口說拒絕。
應該答應嗎?我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
可是,李木,那些信我只看了兩行,就被罪魁禍首的哥哥給扔了。裡邊寫的什麼,我不知道啊。
“小月,答應我好嗎?我知道你還不喜歡我,但我們可以試試對不對。如果你感覺不好,或是找到喜歡的人,你隨時可以離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李木,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一下。”
“好啊,好啊,我等你的答案。”
我用力的抽回我的手,他不好意思的把手收回去放在褲子上攥緊,直到到吃完飯離開,都沒有鬆開過。
這裡離學校有一段距離,開車至少半小時。
過來的時候,我們還是在人海中相遇的高中同學,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
回去的路上,因為他剛剛的那個問題,氣氛變得意味不明。
他一直努力的尋找話題活躍氣氛,我垂著頭裝鴕鳥,嗯哈的應和著他,不敢抬頭。
豪車在我公寓樓前停下的時候,我尷尬的想要推開門逃跑,可怎麼也打不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