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消失的人

第79章 勾欄坊肆多奇女,位卑不敢忘憂國

那個深埋在心底千年的困惑,一遍遍咆哮,呼之欲出。

但她,無法宣之於口。

即使面對著一張三分像先生的臉。

沒有得到答案的舒炎,內心一滯,他想不出這個很簡單的問題,為什麼讓她充滿了……痛苦?

是的,她看起來很痛苦。

“我的意思是,我做一個小樣本的調研,我們當中大多數人想知道的,就是未來遊客想了解的。憑我們現在的技術,可以讓大家在虛擬世界裡,和南叔言對話。”

嫋嫋已經平復了一些,她並未直接回答,喝下一口單一麥芽,醇香在口中醞釀:“舒總,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麼?”

舒炎也舉了下杯,“我想問他,哪一張臉是你的真實面孔?”

嫋嫋再次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真實、虛假?面孔、面具?眼前的人是不是戴著面具的他?“舒總,我不是很理解你的話。”

舒炎吃了一口牛排,“我們邊吃邊說。你想想啊,南叔言初入仕途時,意氣風發,恨不得劍指中原,一統天下。可到了晚期,也就是三世主黎樾登基後,他沉迷聲色,要麼流連歡場,要麼畜養歌姬,終日行酒玩樂。”

“史書上曾記載,黎樾讓他當宰相,他拒不接受,反而更沉溺歌舞。黎樾斷了他的俸祿,他養不起歌姬,便紛紛遣散。黎樾以為他浪子回頭,恢復了他的官職,他又把歌姬舞姬們召回,如此反覆。那我便要問一句,他是忠還是佞?他是滿腹經綸還是江郎才盡?”

“因為有了他,我們華國多了一位名臣;也因為有了他,成全了傅閎之的一世才名。我們的藝術史上,濃墨重彩多了一幅千古名畫。對他的評價,肯定不能是非黑白一刀切。但苦於史料有限,我,沒有答案。”

舒炎的問題,很多,也很深刻。

這些問題,甚至謝衍都沒有想得這麼深。

嫋嫋覺得,對於大多數歷史愛好者,這也是專案必答的問題。

她攏了下頭髮,在腦海裡梳理思路,她端著杯,站起來,朱唇輕啟:“你可聽過一首詩:僕本江北人,今作江南客。再去江北遊,舉目無相識?”

四步,四句,嫋嫋回眸。

眼波也似倒映在酒波中,盈盈瀲灩。

舒炎附和:“未到故鄉時,將為故鄉好。及至親得歸,爭如身不到。”

這是他曾經做的功課,不想今天被她考校。

嫋嫋滿意的勾唇,“目前相識無一人,出入空傷我懷抱。風雨蕭蕭旅館秋,歸來窗下和衣倒。這本是南叔言出使北燕時,在使臣驛館題下的感懷詩。因他名聲遠播,很快其詩就在北燕國都流行起來,大街小巷的稚童都可以背上兩句。舒總,你覺得南叔言才盡了嗎?”

舒炎遙想著那樣的情景,亦生出幾分崇慕,“南叔言以一個偏安一隅的南方小國臣子,竟然有這樣的國民影響力,才情不一般的。”

嫋嫋頷首,“北燕人解讀,南叔言這是思念故國,思念北方,字字句句都是近鄉情怯;南黎人不這樣認為,這分明是心念江南啊。”嫋嫋又看舒炎,“舒總,你如何看待?”

舒炎沉吟,又搖搖頭,他不在其位,想不通南叔言所思所想,便誠實回答,“嫋嫋,我不知。”

嫋嫋幽幽嘆息,目光落在清吧的天花板,“其實,誰怎麼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黎樾的看法。黎樾生性多疑,骨子裡怯懦,又生了九曲迴腸的文人心思。他到底還是與南叔言,生了嫌隙。”

多才而遭遇猜忌,任誰都不好受吧?

舒炎想到大唐貞觀,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君臣相敬,傳為佳話。

“他們就一直這樣,相愛相殺嗎?”

嫋嫋美眸流轉,這個詞用在兩個男人身上,合適嗎?君臣博弈本就是相殺,相愛有何證據?

她又笑了。

“其實,他們也有配合默契的時候。北燕派來使臣,名谷陶。這人人品拙劣,為人奸險,又喜歡搬弄是非、無事生非。那時候黎樾已經向北燕稱臣,自己不稱帝,而為國主。為了對付谷陶,君臣二人給他安排了一場豔遇。一名身世可憐、美麗動人的女子出現在驛館,谷陶心動了,還為她寫了一首小令《好姻緣》。”

嫋嫋復又坐下,嫌杯中酒礙事,便一飲而盡。酒濃,有點上頭,她使勁兒晃了晃頭。就著空杯子擊節。“‘琵琶撥盡相思調,知音少。待得鸞膠續斷絃,是何年?’可到了送別宴時,谷陶發現上當了。與他相逢相知的女子,卻是教坊歌妓,俳優本優。歌妓不僅將小令唱給谷陶,還在黎京廣為傳唱。”

“等到谷陶回北燕國都,想說江南的壞話。燕太祖就問,《好姻緣》是怎麼回事,堂堂翰林學士,寫這樣的淫詞豔曲,不是讓江南人看輕我朝嗎?你丟人丟到姥姥家去了!至此,燕太祖不信谷陶。在這場外交博弈中,黎樾和南叔言這對君臣,完勝。”

說完,嫋嫋捧腹而笑,笑著便有了淚。

她用指節敲擊桌面,對著空杯子。

舒炎猶疑,“這單一麥芽度數不低,你再喝,就要醉了。”

嫋嫋眼波橫,魅惑而不自知。“今日高興,多喝一點也沒關係,我們接著講。”

舒炎給她倒了三分之一酒,追問:“谷陶出使這件事,史料可有記載?”

“有的,不過是《北燕捭闔志》。”嫋嫋又抿了一口酒,“透過這兩件事,你該知道南叔言的為人了吧?”

“略微理解了。但有一點,南叔言無論如何洗脫不了嫌疑。那就是他生性風流,放浪形骸,家裡養了那麼多姬妾。雖說他是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那些多是風塵女子,我不是看低風月場中人,但在那個時代,南叔言的所為豈能為世俗所容?”

嫋嫋只是冷笑,從古至今,千年已過,又有幾人能讀懂先生?

她仰頭,天鵝脖頸曲線美好,酒液流入繡口中,她問:“風月女子怎麼了,她們也是人,有血有肉。你以為都是隔江猶唱後庭花之輩嗎?勾欄坊肆多奇女,位卑不敢忘憂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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