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謝衍的述職結束了。
他攤著手，鬆弛自信地問：“大家還有問題嗎？”
事關昊軒地產地產未來的發展方向，關係到未來董事們將會拿到的分紅，他們不得不慎重。
“衍總，”有董事發問，“在你看來，地產沒落了，將來是文旅的天下，你的依據是什麼？時疫影響之廣，文旅也被波及了，創收也在下降，憑什麼它就是方向？”
下面立刻響起竊竊私語，大家見慣了地產高速發展的三十年，並享受它帶來的巨大財富，都不相信它會衰落。
謝衍直接拔下了麥克風，悠哉地走到宴會廳中間，和董事們互動起來。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的鄰國小鳥國，出現泡沫經濟，地產徹底崩盤；華歷2008年，美麗國的地產崩盤，兩個百年房企倒閉。是誰給了你信心，我們的地產永遠一路向陽？”
“這……”股東們沉吟，歷史歷歷在目，然而未發生的事，相信總是困難。
謝衍走到了謝老爺子那一桌，像對著老爺子提案，“我承認，這次時疫，長途旅遊受到了影響，但大家有沒有發現，你渴望出去看看的心情日益迫切？詩和遠方不可求，詩和附近，總可抵達吧？”
謝婷忽而笑道：“壓力大的時候，我還想找一片山、一片海躲起來。”
有的董事想到自己的農家樂，自顧自笑起來。
“我們再來算一筆賬。讓一個年輕人，花幾百萬買一套房子的機率大，還是讓他們花幾百甚至幾千，旅遊的可能性大？”謝衍豎起了手指。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筆賬。
現在的房價太高了，還有多少年輕人買得起？但是旅遊、享樂、自我實現，每個人都有需求。
謝衍眉目飛揚，侃侃而談，“任何一個行業，如果你指望著做20%人的生意，那你做不起來；如果你做那80%人的，那我要恭喜你發財，你選擇了一條光明的賽道，一個可見的前途。下一個問題。”
謝臻書冷笑著，問：“這個世界上，20%的人，掌握著80%的財富。你不去賺那些那20%人掌握的財富，難道指望著賺那80%人的錢嗎？”
言下之意，昊軒地產定位高階，就是要賺富人的錢。
謝衍眯了眯眼，猛然射出犀利的光，晃得對方一陣恍惚，“二叔，難道不知道二八理論過時了，要被長尾理論取代了嗎？”
“這年頭，富豪也要低調。萬一被朝/陽群眾舉報，財富來路不正就慘了！”
謝臻書一時啞口無言。
此時的情形，有點類似諸葛亮舌戰群儒，而謝衍就是“諸葛亮”。
眾人此時才發現，他們眼中的紈絝，有著對事物的敏銳判斷，對經濟的自我見解，以及豐富的實戰精神。
半小時後，謝老爺子發話，“你們問也問完了，想欺負衍小子沒欺負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感覺可好？”
言語之間，都是對謝衍的欣賞。
“按照去年的對賭協議，昊軒地產北方公司業績遠遠落後於南方公司，我將整個地產公司交給阿衍打理。至於二房，你們就等著分紅好了。”
謝老爺子一錘定音。
此言一出，滿座震驚。
雖然賭約真實，但那畢竟是幾千億資產，哪能說擼就擼？
謝臻書面如死灰，而謝遇緊咬著唇，求助似的看向姑姑和叔叔。
“爸，這太草率了！那麼大的地產公司！二哥並無大過錯，且為公司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謝臻琪跳出來阻止。
謝老爺子哼哼一聲，指著鼻子罵道，“兢兢業業頂個屁用？人愚蠢，再勤奮也無濟於事。還有你！醫藥產業那麼好的勢頭，你給我整成這副爛攤子，趁早閉嘴吧。”
謝臻寧朱唇輕啟，想說的話生生嚥進肚子裡。
她的昊軒航空又好到哪裡？
謝遇頂著巨大的壓力，朝爺爺深深鞠了一躬，“爺爺，昊軒的天下本就是您打下的，您的任何決定都無可厚非。但地產的未來之路，時間會證明。請再給我一年，哦不，半年時間，我的北方公司一定反超南方公司。”
便在這時，宴會廳最後一排、最偏僻一角，一箇中年女人站了出來，她一開口，就在還算平靜的海面投了一顆炸彈。
“謝遇先生，我是昊軒的合夥人，昊軒壹號的準業主。我們小區已經停工三個月了，交付也逾期了。請問你們是要爛尾了嗎？我們什麼時候能住進自己的房子？”
謝遇：“……”
今天參會的人，都是昊軒重量級董事，“這個女人哪來的？誰把他她放進來的？”他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喊了出來。
“是你！”謝遇一把指向謝衍，“你玩陰的！”
謝衍不說話，現在焦點在那女人身上，卻聽她又說道：“謝總，你們打廣告時不是說，招募價值合夥人嗎？我買了昊軒的股票，買了昊軒的房子，還推薦了朋友。現在我來問一句我家的進度，有錯嗎？”
“如果不是我走進這間宴會廳，你怎麼會知道，有許多多和我一樣的人，搭上一生的積蓄，卻要為你的狂妄自大買單，無家可歸？你還我的血汗錢！”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可究竟是誰誅了誰的心呢？
謝衍大喝一聲，鏗鏘有力說道：“誰做昊軒地產第一把椅子，我都無所謂，反正都是謝家人。但我希望，那個口口聲聲說要賺20%富豪錢的人，收起你的狂傲自大，因為有很多人，在為你們的行為而傾家蕩產，請你們給他們一個交代！”
謝遇握著杯子的手流血了，眼底一片猩紅。
他千防萬防，沒想到謝衍會來這一招，當著全集團的面，讓他顏面掃地，再也抬不起頭來。
謝老爺子一甩袖子，接過謝衍的麥克風，鄭重道：“這位女士，你的問題我接收到了。昊軒地產不是無良黑心開發商。你的問題，給我們三個月，逾期的賠償一分不少，都會給到你。從今天起，昊軒地產將歸謝衍全全把控。交接期限一個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