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哥在哪,大哥你快來!
我害怕的在心裡吶喊,哆嗦著的嘴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不堪的記憶一遍遍回放。
我的大腦提醒我快點離開這裡,可雙腿像被控制了一樣,根本抬不起來。
看護和魏清風低聲說了些什麼,魏清風歪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緊接著,看護推著他往我這邊來了。
他們離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我似乎聞到了魏清風身上令人噁心的味道。
終於,我擺脫了禁錮,轉過身就往來的路上跑,驚慌之間一頭紮在一個人的身上。
“幹嘛,慌慌張張的。”熟悉的清雅聲音,是李木。他見我急吼吼的樣子,雙手托住我的手臂,攔住我的路,“大白天的,見鬼了?”
於我來說,魏清風真的和鬼一樣,甚至比鬼還要可怕。
旁邊有一個人撲的笑了,居然是消失小兩個月的喬治。他一身白衣,站在陽光下,渾身沐浴著金光,真的好像一個天使。
只不過這個天使下凡的有點晚,再早來些日子,我應該會少受點罪。
但不管怎麼說,他來了!
“是魏清風。”
“魏清風在那邊?他怎麼你了?”
我搖搖頭。
李木冷笑一聲,“我正好找他,走吧。”
有李木和喬治在,我就不怕了,跟在他們身後轉過拐角,重新來到小廣場上。
看護推著魏清風停在廣場中央,魏清風黑衣黑褲,連鞋邊露出的襪子都是黑色的,再配上黑色的輪椅,整個人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一樣,一身陰鷙的氣息。
喬治眯起眼睛,信步走向魏清風,不著痕跡的仔細觀察魏清風。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魏清風在喬治出現時,似乎瑟縮了一下,連目光都有些閃躲。
他的目光太過複雜,根本不應該是個盲人能夠具有的。
那種他已經恢復視力的錯覺再一次從我心底浮起。
我用力的搖著頭,想要把這種感覺趕跑。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魏清風他真是太可怕了。
李木往前走了幾步,和喬治一起站在魏清風面前,閒適的開口,“喬治先生,您的專業水準舉世聞名,魏清風的手術應該是您罕見的失敗案例之一吧,好可惜。”
喬治淡哼一聲,連說出的話都是那樣的不可一世,“失敗從不屬於我。”
“話不是這麼說,神一樣的喬治先生不也有百分之十的失敗率,病人就在眼前,事實勝於雄辯。”李木雙手插在褲袋裡,好整以暇的歪著腦袋觀察魏清風,語氣中的嘲諷相當明顯。
只是不知道,他這番嘲諷,是說的喬治,還是有意說給魏清風聽的。
我生出種特別奇怪的感覺,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剛想開口問,手被人從後邊握住。
不用回頭我都知道,來人是大哥,他身上蒼松翠柏般的清洌味道再熟悉不過。
“我說過,技術不會有問題,如果出現與預期不符的情況,當是人為。”
大哥也看到了魏清風,想要邁步過去,卻在聽到喬治的話時彷彿明白了什麼,身體一震,眼睛霎時瞪起,不敢相信的看著魏清風。
“大哥,難道說他......”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李木退後幾步,動作非常快的在衣袋裡掏出個什麼,朝著魏清風就拋了過去。一道金光帶著風聲筆直的射向坐在輪椅上的魏清風,李木的出手,無論速度還是力度都非常強。
我把大哥的手塞進嘴裡,才止住就要脫口而出的尖叫。
說實話我不在乎魏清風受傷,但不想讓李木因為我的事情而受到牽連。也許以他的身份地位這點事算不上什麼,費不了多少精神就能擺平。但總歸不好,我不想老是欠他,我怕我還不清。
如果魏清風真的看不見,那李木的這一擊,他必傷無疑。
襲擊來得突然,連同陪護都來不及反應,眼看著那個金黃色的東西就要打中魏清風的左眼,卻見魏清風敏捷的轉動輪椅的方向,堪堪避開那一擊。
他的這個反應驚訝了我們所有人。
李木和喬治會心對視,馬上發出第二輪襲擊,上前兩步,一腳踹上輪椅。輪椅突然受力,朝著前方迅速滑行。一腳不夠,他追上去又補了一腳。
如果說剛才我還只是懷疑,現在我徹底明白了李木這麼做的用意。
他在試探魏清風。
假設李木所想的屬實,那我和大哥這段時間所承受的這些痛苦煎熬算什麼?
魏清風他怎麼可以這樣為了自己的私慾玩弄別人的真心!
他真是瘋了。
輪椅一直向前滑行,眼看著就要撞上前方三角形的路燈柱。
那個柱子是石頭的,稜角比較尖銳,這麼大力的撞上,結局必定頭破血流,至於可能發生的更嚴重的後果,我不敢想象。
五米、四米、三米......還有不到一米了,我緊張得手心出汗。
在輪椅與路燈柱相撞的最後時刻,電光火石之間,魏清風動作靈敏的雙手撐住扶手,下肢用力,整個人飛身而起,離開輪椅,在右側的地面上落定,不負眾望的躲開這致命一擊。
嘭的一聲,輪椅和燈柱撞在一起,然後向後翻倒,變了形的右輪在半空中無助的轉動。
空氣中一陣難堪的寂靜。
我震驚的看著穩穩站在前方的魏清風,看著他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眸子裡複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知是不是自知事情做得不光彩,他很快低下了頭,轉身回去了。後知後覺的看護大哥呆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原來他早就恢復了,眼睛看得見,腿也可以動,他騙了我們所有人!
大哥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臉色陰沉得像是暴雨前的天空。被自己的親弟弟騙這麼久,他的憤怒該有多麼強烈!
我不由慶幸,那天最後他放開了我。不然,以他的體力,毀了我不過是探囊取物。
我是不是該感謝,在我拼死抵抗的最後關頭,他大發善心的放開對我的鉗制,讓我得以逃出昇天。
心口又一次悶悶的痛。
魏清風,你這是為什麼呀。你讓所有人都不能安心,自己又能得到什麼?難道真的是對於年少時的那些往事的不甘,讓你變得面目全非嗎?你可明白,前塵往事早就和光陰一同逝去了,無法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