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是出自名門望族,這府裡的姨娘作大,她不是頭一次瞧見,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大,老太太心裡膈應得很。
老夫人在嫁給安老太爺時也是大家族裡的嫡二小姐,安老太爺雖然官位不高,對老夫人卻是極好的,宅子裡的人都知道老太爺懼內,老夫人因此也有些驕傲,當年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之深也是羨煞了不少人。這在安府裡不是秘密。
安鈺宵就沒遺傳到他爹的痴情,現如今已經娶了一房正妻三房姨娘。老夫人越瞧越糟心,越瞧不得,她就不瞧,最後,乾脆不管安鈺宵納妾之事。
好在,安鈺宵是個孝順的。
侯府裡,只要不惹得老太太不高興,安鈺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當年,安鈺宵被封了侯,皇上賞賜一顆價值千金的玉石,當日,安鈺宵便捧著玉石孝敬了親孃。自己兒子出息,老夫人自然高興。
柳媽媽將安妮子和大小姐帶走,林姨娘不敢妄動,她現在也不確認今日大小姐的這般姿態是何意思,這事驚動了老夫人就不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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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北朝的溫度又降了,冰涼的天空中下起了小冰晶。
北風一吹,冷得人牙齒咯咯作響。
屋內,安西玥經過楊大夫來瞧,喝了藥才退了燒,後半夜實在堅持不住,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夢中,安西玥瞧著自己死後被人劃開了肚子,取出一團血淋淋的肉瘤,安西玥努力地想撥開那團迷霧,想看清楚那團肉瘤是什麼,可是怎麼也抹不開,突然,一隻華貴的雲紋官靴狠辣地踩在那團肉瘤上,頓時,鮮血四濺,安西玥這才看清那團肉瘤是個什麼樣子,一隻白嫩的嬰兒的手突然顯現出來,嚇得安西玥驚叫起來。
“大小姐,你怎麼了。”秀兒連聲呼喊著,卻怎麼也叫不醒大小姐。
“大小姐嚎什麼呢,這是夢魘了吧。”寶禪瞧著安西玥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瞬間,安西玥眼睛突然睜開,如惡魔般冷冷射向寶禪,冷聲道:“掌嘴。”
寶禪被驚得愣住,頂嘴辯駁道:“我又沒犯錯,大小姐何故要掌我的嘴。”
“小小賤婢,本小姐平日裡是太抬愛你了。”安西玥此時正從夢中醒來,那隻手是她孩子的,正準備抓住卻被寶禪吵醒了,想到前世,寶禪和安西琳陷害她的種種,她恨不能剝了她們的皮吃了她們的肉。
寶禪沒有想到平日裡很好說話的大小姐如此恐怖,愣是被大小姐的神情給震懾住了,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大清早的嘴裡就嗑著瓜子,滿目驚慌地望著安西玥。
安西玥眸子更冷了幾分,有著不容決絕之色:“還是要本小姐命人來幫你。”
寶禪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閉了嘴,頓時“啪啪啪”對著自己的臉就是左右開弓,這大清早的也不知是怎麼了。
“滾到外面院子裡去跪著,沒有本小姐的吩咐不準起來。”安西玥冷聲斥責道,此刻她一眼也不想見到寶禪。
秀兒嚇了一跳,平時最得寵的寶禪姐姐被大小姐責罰了,破天慌的稀奇,心裡有著幸災樂禍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誰讓寶禪總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仗著得了大小姐的寵總是不拿正眼瞧她們。
待寶禪怒氣衝衝地掀開簾子出去,安西玥眸光瞟向秀兒:“她被罰,你很得意。”
驚得秀兒連忙跪了下去連聲道:“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敢。”
“起來替我梳妝吧。”安西玥也不理秀兒的震驚,表情淡淡的,但眼眸裡冰涼得蝕骨。
秀兒弱弱地起身,其實大小姐可以再休息會兒,天還沒亮開,她不敢開口有些害怕只得沉默。
片刻,安西玥才仔細地打量著鏡中的自己,煙眉秋目,凝脂朱唇,一掃昨日的憔悴。微微一笑如冬日裡綻放的寒梅,嬌豔動人。
原本她也可以這麼美,前世她顧著庶妹安西琳的心情,常常是素衣淡容,從不粉飾自己。
安西玥自然是看出了秀兒的心思,夢中全是恐怖的畫面,她不敢再睡,只有清醒著才能讓她記住前世的仇恨。安西玥突然啟動粉唇,漫不經心地詢問著:“秀兒,安妮子如何了。”
秀兒完全看不懂今日的大小姐,戰戰兢兢地回著:“耳房裡躺著呢,老夫人院裡的芙蓉姑姑吩咐過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去。”
安西玥默不作聲了,細細地思忖著,打量了一眼秀兒,卻嚇得秀兒心砰砰亂跳。更是謹小慎微連呼吸都停止了般。
安西玥要出門,秀兒連忙殷勤地替小姐更衣,取了那件華麗的縷金百蝴袖角勾勒著百合的百褶裙準備給大小姐穿上。安西玥突然厭惡地扯下秀兒手裡的衣裙冷聲道:“燒了。”
秀兒更是摸不著頭腦,這件衣服是林姨娘送來的,當時還誇讚大小姐如百合花般清麗純潔,大小姐笑得嘴都彎了。
“去取去年我母親送過來的裙子過來。”
秀兒被今天早上發生的事驚得說不出話了,當時大夫人送了衣服過來,被大小姐嫌棄,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被收起來了,秀兒滿腹疑惑,卻也不敢多說,便匆匆去取了來。
此時,安西玥一襲透著淡淡綠色的素衣羅裙,裙子上繡著燦若雲霞的海棠花,腰間盈盈一束,竟比穿百合花還要美上三分。簡單的髮髻上挽著一根銀釵,兩鬢上插著鈴鐺瓔珞,額間幾縷劉海更添得她嬌俏麗人,有一種清新而淡雅的自然之美。
秀兒都有些看痴了,人人都說三小姐才是這府裡的美人,人人誇讚,卻不想,大小姐這氣質竟比那嬌弱美人更美。
耳房裡。
安妮子躺在床上,全身火辣辣地疼,動一動身子卻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一般。
安西玥盈盈行了進來,命秀兒在門口守著,任何人不準進入。
秀兒抿著唇重重地點頭,今日的大小姐與往日不同,她更不敢怠慢。
“奴婢見過大小姐,謝大小姐的救命之恩。”安妮子見大小姐進來,忙起身迎接,奈何身上被紮了密密麻麻的針眼,表皮不痛,肉卻痛得厲害。
安西玥也不拐彎抹角,素手輕輕地示意安妮子躺下,臉上卻沒多少感情,她見慣了各種虛偽的表情,如今都已經麻木了,輕聲道:“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