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秦男兒們心心念唸的海獵,獵的便是這種大魚?
簡直就是龐然大物。
已有貴女被嚇得雙腿發軟,帶著不安的哭腔:“這種大魚會不會吃人啊?多危險啊,若此魚食人,他們豈不是——”
“住口!”另一位貴女呵斥住她,“海獵剛開始,你怎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聽她們這麼一說,祝思嘉也難免擔心起來。
人雖為萬物之主,可一旦脫離熟知的環境,在天地奇偉之物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無論你是帝王也好平民也罷,生與死在海上這一刻,皆是平等的。
見祝思嘉緊抿雙唇,難掩緊張,朱雅走到她身旁,扶著甲板上的圍欄,向眾女大聲道:
“還請娘娘和諸位小姐放心,這種大魚雖其狀龐大凶猛,但不會吃人的。”
不就是鯨魚而已,且從其大小色澤判斷,小的那群應該是虎鯨群,而潛伏在更遠處、更大的那隻,是罕見的抹香鯨。
莫說是虎鯨和抹香鯨,就是來頭藍鯨都不怕。
鯨魚體型雖大,但喉管卻很細,絕對吞不下一個成年男子,且鯨魚性情溫和,不會輕易攻擊人類。
更別提這麼多人傾巢而出參與海獵,不將它們嚇一大跳就不錯了。
但朱雅不知道該如何向這群古人科普,只能打個包票,安慰她們放寬心。
旁的人對朱雅的話將信將疑,祝思嘉還能不信?
有朱雅的保證,祝思嘉放鬆神情,專心盯著海面上的狀況。
最大的那頭大魚露出水面,長鳴一聲,又迅速下潛。
大船上的人都不知它遊向了何處,小舟上的人卻能將船底清晰的海水看得清清楚楚。
那頭大魚正遊向陸坤的方向,陸坤手中緊緊握著長矛,豔陽之下,臉色已經難看到極點。
他本就不擅武藝,此次參加海獵是被逼著上場的。
場上和他一樣不擅騎射者也眾多,多是出於晏修極其重視海獵的原因,他們唯恐給自家丟人蒙羞,才不情不願登上小舟。
此刻,大魚緩緩遊朝他,四周的人都替他著急,離他不遠的袁恆站在小舟船頭向他大吼:
“陸公子,現在正是好時機,您快刺啊!”
陸坤汗如雨下,手心佈滿滑膩膩的汗,險些握不住長矛,他現在知道自己是萬眾矚目的那一個。
就算沒有看到晏修身在何方,但晏修一定站在某艘小舟上,微眯著眼觀察他,等他扔出手裡的長矛。
他陸坤不能給陸家丟這個人,更不能被天子看不起。
這般想著,他鼓足勇氣,用盡前身力氣向前,重重刺出今天的第一杆;眾人屏住呼吸,怔怔盯著他的動作,視線隨著脫手的長矛齊刷刷轉了向。
長矛從陸坤手中飛出,本該刺中大魚的身體,卻不想飛到半空忽然墜下來,“啪嗒”一聲,軟軟綿綿拍到了水面上,激起小片水花。
從他一開始的握姿來看,晏修就判定他這一杆要無功而返,角度不對,發力點也不對。
“哈哈哈哈……”
“陸公子這陣勢,看著嚇人,實則連半條小魚都砸不中。”
周遭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嘲笑,陸坤反倒如釋重負,認命般的癱軟到小舟上。
風浪帶得他的船略顛簸,差點沒讓他將腹中早飯吐出。
晏修冷笑幾下,直接令周遭笑聲漸漸平息,他抬頭,握緊手中長矛:
“若有力不從心體有不適者,現在退場還來得及!”
以陸坤為首的這群紈絝子弟,這一月來待在海面上訓練的次數,恐怕都不超過五回,這點風浪都受不了,將來如何打水戰?
反觀任淮等同樣毫無經驗的武將,無需任何人督促,日日都自覺皮漂在海上,早就適應各種風浪顛簸,現在架小舟也如履平地般。
話音落下,卻無人敢退場。
陸坤知道晏修是嫌他在這裡礙手礙腳了,主動告退,這才有十數個世家子弟也大著膽子,跟著他一齊將小舟劃到大船附近。
到此刻,真正的海獵才正式開始,只餘下熱血男兒乘舟對大魚的追逐。
場上清淨許多,太陽高升,晃得人幾乎快要睜不開眼,溫度漸漸高升,身上衣物束縛也不便他們施展拳腳。
祝元存想脫衣上陣,汗水黏著髮絲和貼身獵裝讓他快要喘不過氣,小舟上的水壺也被他喝見底。
口乾舌燥的,就算興致高昂,哪裡還有狀態去刺魚?
可他一偏頭,就能看到今日還有這麼多旁觀的女眷,齊刷刷站在大船邊片刻不離的盯著。
冒然脫衣,唯恐失禮,在腰帶上不停摩挲的手就認命地垂了下去。
誰料下一瞬,陣陣高呼聲在耳畔響起,女眷們的臉也紅得厲害,遠遠望去像連成一片的燈籠似的,祝元存正懵著呢,就聽袁浩宇對他大喊:
“侯爺,想脫就脫,陛下都帶頭脫了!”
原來竟是晏修第一個帶頭脫衣,方才的高呼聲也是因為他。
有他開這個頭,小舟上的男人們也不拘著了,紛紛解衣寬袍,赤膊上陣。
祝元存卻是想先去看他姐姐的反應,晏修當眾寬衣,讓別的姑娘也看了去,不知她吃不吃味呢!
是以他邊脫外衣,邊張望大船上的祝思嘉。
卻見祝思嘉神色淡然,站在眾人前方,臉上除卻被太陽曬出的紅暈,根本沒有什麼異常反應。
甚至在和祝元存四目相對那一刻,衝著他笑了笑。
倒是這一笑,讓祝元存不自在起來了,解衣服的手也不利索。
畢竟晏修可是十足的練家子,不光個子在男子當中拔尖,連肌肉線條也是一騎絕塵的出挑,每一塊似乎都蘊藏無窮的力量,只待爆發。
平時他穿寬袍大袖根本看不出是何模樣,但也不難從形體氣勢上想象出他絕對優於常人,今日一見,方知猿臂狼腰一詞誠不欺人。
相比起晏修,祝元存這群年紀稍小的,衣服一脫,就跟小雞仔似的,雖也有薄薄一層的肌肉,但哪能和晏修的比?
不過他們算得上養眼,真論難看的身子,剩下的那些大肚腩的、瘦骨嶙峋的、四肢短小的,一個賽一個的醜。
祝元存想到此處,沾沾自喜,重拾信心。
大船上的女眷見此情此景早就激動不已,但只能假裝害羞。
不少貴女雖未出嫁,可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孰美孰醜一目瞭然。
昭華抱著懷玉,就站在祝思嘉左側觀看,懷玉年紀小,什麼都不清楚,見自家舅舅脫了衣服,大聲問道:
“孃親,皇帝舅舅這麼高大這麼強壯,昭儀娘娘睡覺的時候,會不會被他壓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