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也不和祝思嘉繞彎子,她開啟天窗說亮話:
“祝昭儀心細,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你。本宮此次進宮賞花是假,想過問你在宮中的近況是真,也不知你姐姐進宮過後,宮中可還安生?”
高門內宅尚且不太平,何況後宮呢?
她可對祝思儀從前的行徑有所耳聞,不是位省事的主。
祝思嘉:“宮內不比宮外,有陛下坐鎮,她傷天害理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杜羨吐了口瓜子皮:“長公主不必多慮,陛下獨寵與真心只分給了祝昭儀一人,我們其他人不過都是擺設。那位想在宮中興風作浪,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只有不均的榮耀與寵愛才能引起后妃爭寵,可晏修平等地敷衍除祝思嘉以外的每個人。
昭華:“擺設?可本宮怎麼聽說,玄之也沒少寵幸過你,他甚至還……”
她欲言又止。
外人眼中晏修可是夜夜精力充沛,甚至還有誇張的傳言說他能夜御三女,就連昭華這個長姐也當真了。
所謂的夜御三女,說出去都怕別人笑掉大牙。
其實是朱雅弄了種名曰“撲克牌”的新奇玩法,晏修一次就將杜羨、餘欣和珍珍三個要好的叫進太極宮打牌,他自己則偷偷摸黑往長樂宮跑。
太極宮裡的歡聲笑語,全是朱雅教她們幾人玩牌時發出的。
杜羨清了清嗓子:“具體原因妾身不便向殿下細說,說出去可是要掉腦袋的。但妾身只能告訴您,您大可放心,以陛下對太后的冷漠和對祝思儀的反感程度,誰被寵幸都輪不著她。”
祝思嘉捂住她的嘴:“噓,八子慎言。”
晏修和太后是不合,可這是宮中大忌,從未有人敢直言。
昭華聽了杜羨的話,笑出淚水,她拍著杜羨的肩膀讚歎道:“好一個將門虎女,如此直爽,本宮甚是喜歡。”
祝思嘉在宮中有這樣的好友作伴,昭華就不擔心她會無趣了。
幾人天南地北無話不談,昭華和杜羨一起去長樂宮用午膳,飯桌上,昭華還是放心不下,又叮囑祝思嘉:
“本宮已嫁為人婦,不能事事進宮幫扶,你們在宮中一切小心。祝思儀進宮一事著實古怪,本宮才不信她是那種能安分得下來的人,她能安靜一時不可能安靜一世。”
祝思嘉:“我長姐都快十九歲了,這個歲數的尋常女子早就身為人母,若她還不能靜心,豈不惹人笑話?”
昭華搖頭:“我看未必,太后每年六月都會出宮禮佛為國祈福,她若在這個關頭生出什麼事端,擾了太后的興致,就算她是親侄女也難免為太后所厭棄。”
杜羨:“太后信佛?可是大秦國教不是道教嗎,陛下自己也多次尋仙問道。”
她自小在益州長大,不比京城閨秀知道的多。
祝思嘉秀眉微皺,她只知道太后唯獨在這一點上與大秦格格不入,但佛寺和僧人並未被晏修刻意打壓,想來他並不強制秦人所奉為何。
在今日前,祝思嘉還覺得,太后每年特意外出,前去地處東都西京之間的商州蓮音寺小住半月祈福,是一件無需上心的小事。
可經由昭華的嘴這麼一說,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地方。
她回燕王府後左右就待了兩年,這兩年外院兒發生的很多事她都充耳不聞,可她偏偏記得,這兩年間沒有聽說過祝思儀會一同隨行前往蓮音寺。
以太后和祝思儀的關係,帶她一同前去祈福不足為奇,可奇怪就奇怪在太后偏偏沒帶她。
難道這回,祝思儀這般表現,是想跟著太后一起外出?
事情未查證清楚前不可妄下斷論,前世今生兩輩子的事堆積在腦中,興許是祝思嘉記錯了也有可能,而對燕王府家事最為熟悉之人,除了祝思盈還能有誰?
是時候要叫她進宮一趟。
杜羨開口,打斷了祝思嘉的思緒,她問昭華:“妾身倒是好奇,自從逸王當眾休妻退婚後,他去向了何處?”
她絕不是對晏行感興趣,她只是單純地想聽八卦。
昭華惋惜道:“淵之做出如此荒唐的舉動,寒了燕王府的心,玄之為平息燕王的怒氣,早就將他革職處置。”
“你們說,他的仕途好不容易才初見起色,怎麼就做出了這麼糊塗的事呢?京城上下都想不明白這回事,也就在清明那日,淵之帶上他的貼身小廝外出遊歷去了,想來他應是為了逃避吧。”
外出遊歷?
祝思嘉不免擔心,晏行已經恢復前世記憶,心智早就今非昔比,上輩子他掌控朝政多年、搭建了龐大的人脈關係,這輩子豈會心甘情願屈居於人下?
遊歷只是他的藉口,恐怕暗中策劃謀反才是真。
若是人他當真起了謀反的心思,晏修能不能順利解決呢?
她相信晏修的智謀和能力,可晏行,絕不是等閒之輩。
昭華看出祝思嘉臉色不舒服,她急忙打圓場:“淵之為消除陛下的疑心,還主動以需要護衛的理由帶了兩名護龍衛隨行,他啊是真想外出散心了。”
帶兩名護龍衛主動監視自己?
祝思嘉一時半會兒難以明白晏行此舉的動機。
罷了,他既然暫時沒有謀反造勢之心,那就暫時無需理會他。
……
昭華出宮回府前,祝思嘉特意現做了兩份小點交給她,並問道:“皇姐今日既進宮,為何不把懷瑾懷玉也一塊帶來?”
“這兩個小祖宗今日跟著駙馬外出鬼混去了,說是要帶他們去哪個酒樓聽說書的胡謅,我才能落得個清淨單獨找你。”昭華接過點心,笑容嬌甜,“再者,咱們今日要說的,也不適合他們聽。”
哦?清明那日偏有公務纏身,今日昭華獨自進宮,他就能有時間帶孩子外出了?
看來是祝思盈找到的那姑娘起了作用。
祝思嘉淺笑著:“皇姐所言極是,回府後替我向懷瑾懷玉問個好,讓他們改日再進宮看我。”
昭華嘆了口氣:“明年這個時候,他們也到進宮唸書的年紀了,到時候你就能天天見著他們,不嫌他們煩就不錯了。”
皇室子孫甚至包括藩王的子女,幼時都要在宮內統一接受教習,年滿十五歲方得離開。
祝思嘉:“我怎麼會嫌煩呢?懷瑾懷玉這麼可愛,我巴不得長樂宮每天熱熱鬧鬧的才叫好。”
昭華瞥向祝思嘉平坦的小腹:“想要熱鬧這還不簡單?你快些和玄之生十個八個的,也好讓懷瑾懷玉多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