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書?
晏行又在犯什麼病?
此前種種經歷告訴祝思嘉,此時此刻,可不能再與他扯上半分關係。
她默默退回人群后方,趁眾人震驚於晏行當眾給了祝思儀一封休書之時,朝著虞氏小院兒的方向拔腿就跑。
而站在燕王府正門的祝思儀,當場石化在原地。
她顧不上那些吉利不吉利的舊俗,一把扯開蓋頭,手中緊緊攥著那封休書,望向一襲白衣的晏行,滿眼痛苦與不可置信:
“淵之,你究竟是何意?”
他們二人分明早就和好如初了,晏行分明還在一個月前親手佈置逸王府,他們用盡了手段機關算盡、牽連了這麼多人才走到今日這一步。
而晏行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在他們二人成婚的大喜日子,未娶先休!
晏行冷靜對上祝思儀的眼神,眸中再無往日半分溫情,他向祝思儀半彎著腰鞠上一躬,不疾不徐道:
“本王並非祝大小姐良人,更不敢輕誤祝大小姐年華,故而只得違背婚約,以還祝大小姐自由。願祝大小姐今後覓得如意郎君,恩愛白首。”
“為補償祝大小姐,當初的聘禮本王會三倍奉還;若燕王府能行個方便,還請將你我二人婚書歸還於本王。”
燕王的臉早就漲得又黑又紅,祝思儀雖不是他最喜愛的孩子,可她好歹是燕王府嫡女,更是代表著他的臉面!
他晏行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偏偏選在今日當眾退婚,將整個燕王府上下都戲耍一通,更是讓祝思儀淪為天大的笑柄,還敢說自己不是故意的?
燕王當即便氣得拔劍指向晏行:“逸王爺以為自己是皇親國戚,老臣就不敢替親女主持公道了嗎?王爺今日想拿回婚書,就要受老夫三劍!”
祝思儀立刻撲上去攔住燕王,悄聲道:“爹!讓我去和他談,你現在立刻進宮,速速將此事稟報給表哥,讓表哥替我主持公道。”
她現在沒有半分行走的力氣,被自己的貼身婢女攙著,順著臺階,一步一步走到晏行面前。
祝思儀看似出乎意料的冷靜,實則晏行知道,她已經哀莫大於心死。
她只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晏行:“逸王爺為今日當眾辱我,布了多久的局了?”
今日這一切,她不信晏行是臨時起意。
她太瞭解晏行了,他就像一隻永遠養精蓄銳的黑豹,最喜歡佈下天羅地網、請君入甕,最喜歡享受獵物臨死前垂死掙扎的模樣,然後一點一點,把它殘忍地吞掉。
最開始的獵物是祝思嘉,現在,沒想到這獵物居然變成了她祝思儀。
晏行面有愧色,那卻是做給外人看的,嘴上卻毫不留情:
“祝大小姐當真冰雪聰明,一猜便知。只是若你再聰明些,便能發現從頭到尾,逸王府的新房就不是為你所佈置的。”
“昔年我識人不清,誤將魚目視作珍珠。今日,我便是要舍了魚目,去尋世間真正的明珠。”
……
虞氏院中,正門發生瞭如此大的變故,母女三人都不敢留在原地看熱鬧,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牽連進去。
祝思嘉前腳才進屋,祝思盈後腳就扶著虞氏,邊走邊擦汗走進屋內。
祝思盈連忙倒了三杯茶水,先給虞氏和姐姐遞了過去,她氣喘吁吁道:
“嚇、嚇死人了,這逸王可是天下君子之首。從前是他是如何愛慕長姐的,咱們可都有目共睹,今日怎麼會作出如此荒唐之事?”
即使他忽然厭惡祝思儀,想休了她,哪怕娶進王府裡放幾個月再寫休書,總好過成婚當日,當著她一眾孃家親朋的面讓她蒙受奇恥大辱的好。
虞氏哂笑道:“這君子之首是他自個兒封的?我雖多年臥病,兩耳不聞窗外事,可他與你姐姐原先那樁婚事可是板上釘釘,釘死了的。”
“他若是真君子,又怎會在有婚約在身的情況下,還能上了祝思儀的套呢?他們二人當初將你姐姐的顏面視為春泥落英,肆意踐踏時,早該想到,祝思儀也會有這一日。”
姐妹二人面色皆是一驚。
這些年來虞氏對張茵心懷感恩,也就愛屋及烏地順帶疼上了祝思儀,甚至常常教導她們二人,事事多忍讓祝思儀,可沒想她今日並未偏袒祝思儀。
虞氏解釋道:“你們不用好奇,思儀小姐的性子打小便……這事兒怨不得旁人,思儀小姐雖有錯在身,可她罪不至此。”
“罪魁禍首總歸是逸王,今日之事實在是過分。”
過分?祝思嘉只覺得看他們狗咬狗,特別有意思。
祝思儀,這就是你要死要活不惜愛了兩輩子的男人。
祝思盈擔憂道:“可今日之事我總覺得古怪,生怕把咱們給牽連進去。”
祝思嘉接過虞氏的話,安撫祝思盈:“你放心,此事一時半會兒還牽連不到你與孃親身上,這是他們二人的私事。”
“燕王府不宜久留,我待會兒從後門回宮,思盈,你送我一程。”
這是有私事要對她說了。
祝思盈陪祝思嘉走到後門路上,好奇問她:“今日發生這麼大的事,姐姐你為何能如此淡然?”
在她看來,祝思儀吃了這麼大的癟,祝思嘉怎麼的也得拍手叫好,不然這些年受到的欺辱不都白受了嗎?
祝思嘉:“我沒功夫把時間花費到無關緊要之人身上,思盈,我叫你送我是想問你正事。”
“先前我讓你找的那名女子,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祝思盈點頭:“我找著了一個十七歲的姑娘,家住城南,原先是一富商的庶女,被家中嫡母陷害流落在外。”
“我發現她時她差點凍死在城隍廟,還險遭乞丐侮辱,我已經將她安置妥當了。”
祝思嘉:“你可跟她說過要讓她如何報恩?”
祝思盈:“還沒有,先前姐姐你被陛下禁足……孃親院中人心惶惶,我也不敢隨意外出,生怕為你添亂。”
祝思嘉:“今日起你不必擔心會為我添亂了,你告訴她,若要報恩,就讓她想盡一切辦法,接近廣平侯。”
祝思盈捂住嘴:“廣平侯?大駙馬爺?”
祝思嘉:“不錯,此事需步步謹慎,事成之後,我自有方法讓她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