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樓關於西風醉的訊息,以及林豐和祝有山較量的事兒,緊跟著就傳遍整個咸陽。
一時間,咸陽議論紛紛。
諸多士子,都討論著林豐的兩首詞。更有學問大家,議論著《誡子書》,對於做學問的人來說,《誡子書》的價值,可就遠比詞更高了。
詩詞,小道爾。
文章,才是千古事。
文章,更是能教導人,能令人從中汲取力量。
恰是如此,諸多學問大家,談及《誡子書》時,對林豐更是推崇,紛紛盛讚林豐。
整個咸陽城,都是林豐的訊息。在無數人議論紛紛時,咸陽南城臨淄會館。
這是齊國士人匯聚的地點,也是齊國商人落腳之地。
當今之世,天下各國並存,北燕南晉,西秦東齊,中心是夏國,各有實力。各國之間,互有徵伐,卻是又有聯絡來往。
所以各國都會安排自己人,在他國的帝都住下,以便於瞭解到最新的訊息。雖說密諜暗樁有用,可很多事情,需要人正面在,才能最清楚瞭解情況。
齊國安排在咸陽的負責人,名叫田裕。
此人是齊國皇族中人,只是田裕這樣的身份,是屬於很遠很遠的支脈,祖上是皇室宗親,到田裕這一輩,早已經失去了進入核心的權利。
田裕長袖善舞,八面玲瓏,更是擅長經商,所以被安排到了咸陽來,瞭解咸陽的局勢。同時,也能隨時做出應對。
田裕對此,是很滿意的。
他在齊國臨淄,那就是一個無名之輩,和其他權貴比起來,他排不上號。可是在咸陽,他得了皇帝授權,甚至在關鍵時候,能代表齊國皇帝做出決定。
這是田裕樂意的。
會館內,一處院子中,四十歲左右的田裕,坐在主位上,聽著下人稟報關於林豐的事情。
當林豐的所有訊息彙報完,田裕仔細地思忖著,林豐一開始和燕長歌較量,田裕也知道,當時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畢竟林豐當時所表露出來的,也就是有些武藝有些才華,以及家世不錯。
這一次西風醉的出現,以及林豐的《誡子書》,彰顯出不凡。
可謂卓爾不群。
這樣的人,已然不能錯過的。
必須要籠絡。
遠的不說,如果能籠絡林豐,讓林豐到齊國去,等於西風醉也進入了齊國。尤其林豐還會醫術,回春堂製作出來的藥丸大為暢銷,各國商人都在大批地搶購。
這也是賺錢的聚寶盆。
拋開林豐的才學、家世和能力,單是賺錢的能力,已經讓人無法小覷。兩者結合在一起,更是不簡單,需要慎重對待。
田裕心中想清楚後,便吩咐道:“去,通知範紹鈞、聞靖、茅石松一起來議事。”
“喏!”
侍從轉身就離開。
範紹鈞、聞靖、茅石松,都是齊國的人,表面上是在咸陽經商,實際上,都是田裕的下屬,負責瞭解秦國訊息的人。
不多時,範紹鈞等三人抵達。
三人的年紀,都是三四十歲,年紀相仿。
田裕擺手讓三人坐下,便道:“林豐的訊息,想必你們已經知道。我們眼下要籠絡林豐,甚至讓林豐到齊國去,為齊國效力。這事情,你們認為該怎麼辦才好?”
範紹鈞道:“林豐雖說沒有一官半職,可是據傳出的可靠訊息,林豐和大秦王家關係極好,甚至和咸陽縣令王越,是稱兄道弟的關係。”
“另外,夏國皇帝李重府震怒於燕長歌被殺,所以派遣葛獨逸作為使臣,來到大秦問罪,卻是被大秦皇帝直接拿了,交給林豐處死。”
“由此可見,大秦皇帝對林豐,也是無比倚重。在這一前提下,我們要說服林豐去齊國,可不容易啊。”
範紹鈞道:“沒有足夠的條件,恐怕難以說服。”
聞靖頷首道:“範兄所言,我是贊同的。要說服林豐,必須有充足的好處,沒有充足的利益,林豐憑什麼去齊國呢?更何況,林豐已經在大秦安家。”
茅石松緩緩道:“齊國方面,有林豐的老師荀子在。師者如父,荀子等於是林豐的老師,所以我認為,可以用荀子作為說服的出發點。”
“不夠,遠遠還不夠。”
田裕搖了搖頭道:“我們要說服林豐,需要充足的好處,單是荀子一個人,根本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茅石松道:“要打動一個人,根本上來說,需要權利和名利。我認為,我們可以從這些方面入手。還有一點,林豐和夏國的仇恨。”
“只要林豐願意去齊國,一方面,齊國未來替他報仇雪恨,攻入夏國。另一方面,他作為荀子的弟子,未來執掌稷下學宮,成為齊國未來的文壇領袖。”
“最後,齊國允諾,只要是他有能力,給予他施政的空間,讓他出將入相。我相信,有了這些,便有了說服的機會。”
茅石松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林豐會同意的。”
田裕眼中神色,也是一下明亮了起來。
倒是不錯的建議。
田裕道:“既如此,我這就前往拜訪,準備遊說林豐。”
茅石松再度道:“田大人,我認為暫時不急。發生了今天的事情,林豐名震咸陽,恐怕登門拜訪的人,絡繹不絕。”
“今天前往,能否見到林豐,是未知之數。另外,也沒有充足的時間交談。而且,林豐這裡,即便有人拉攏,林豐不可能直接答應,會權衡各方利益。”
“總之,權衡利益下來,當林豐發現,我們是最佔據優勢的,他才會答應。畢竟齊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那是不弱於夏國的。”
茅石松很是自信。
齊國,絲毫不弱夏國,更是士人迭出,足以說服林豐。
田裕捋著頜下鬍鬚,點了點頭,道:“也好,再準備準備,然後前往籠絡。唉,如果荀子親自勸說,恐怕就輕而易舉。”
聞靖笑道:“荀子一向不問政務,不會干涉這種事情。”
田裕點了點頭,就不再多言。
他又和眾人商量了關於購買西風醉的事情,畢竟西風醉出來,齊國肯定要跟進,要運輸西風醉回到齊國去販賣。
……
咸陽城東,金陵會館。
這是晉國在咸陽駐紮的地點,更有晉國的一名官員在此負責。坐鎮咸陽的官員,職責是和秦國接洽,不過官職只是六品。
此人名叫謝玄,是晉國大世家謝家的嫡系子弟。
如今在書房中,謝玄和幕僚肖淵兩個人相對而坐。
謝玄的年紀並不大,只有三十來歲,那神情頗為睿智,給人洞徹世情的感覺。他臉上神情,頗為肅然,緩緩道:“蕭先生,我在鴛鴦樓,親眼見證了林豐的風采,當真是風采絕倫。”
“那揮灑自如的辯駁,可謂是無懈可擊,祝有山完全不敵。”
“尤其林豐作詞,片刻就是一首,近乎於不假思索。我也見過,無數有才華的人。可是,這般才思敏捷的人,我是頭一遭見到。”
“遍觀江東之地,沒有一人,能做到這般。”
“尤其是一篇《誡子書》,可謂天下典範,足以傳承萬世。這樣的人,留在秦國,實在是暴殄天物。這樣的人,應該是在我晉國,才能大放異彩。”
謝玄臉上,毫不吝嗇讚許。
恰是親眼見證林豐的風采,謝玄的內心,更是堅定了,要讓林豐去晉國。
肖淵道:“大人,要說服林豐前往,並不容易。甚至,依我看這次的事情後,籠絡林豐的人,肯定不會是少數。北方燕國,不足為懼。可是齊國方面,肯定也會出手。齊國出手了,對於我們來說,那就不好辦。畢竟,荀子在齊國,是一個大麻煩,也是最吸引林豐的。”
謝玄的臉上掛著笑容,道:“齊國有荀子這一優勢,我們自然也有。”
肖淵道:“我們有什麼優勢?”
謝玄自通道:“林家的人,昔日被流放,晉國搜尋到了一些人,暫時安置在晉國。這些,便是說服林豐的把握。”
肖淵驚呼一聲,難以置通道:“大人您什麼時候安排的?”
謝玄說道:“此前林豐入咸陽,和燕長歌一戰後,我就判斷林豐不簡單。只是當時,林豐名聲還不顯,當時我不曾去籠絡。”
“畢竟一個名聲不顯的人,晉國方面,也不可能給予太多的利益。”
“如今不一樣,眼下拉攏林豐,晉國不會反對。所以我當時,僅僅安排了人回國運作,就在前兩日,有了訊息傳回來。”
謝玄自通道:“這一次,我一定要勸說林豐,讓林豐去晉國。”
肖淵欽佩道:“大人洞若燭火,卑職佩服。”
謝玄道:“單是這一點,自然還遠遠不夠。畢竟秦國方面,對林豐也不差。所以,朝廷方面,還允諾了只要林豐去晉國,便允許他帶兵,鎮守在夏國和晉國的邊界。”
“到時候,林豐便可以進攻夏國,朝廷會全力支援。”
“如果林豐失敗,那也無妨。可如果林豐贏了,一切卻不一樣,能徹底打破晉國的局勢。所以無論怎麼考慮,都是划算的。”
肖淵欽佩道:“大人英明!”
謝玄道:“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林豐娶了妻,不願意離開秦國。總歸是要試一試,萬一這事情成了呢?”
肖淵笑道:“甭管林豐是否娶妻,報仇對他來說,都是第一位的。晉國,給他這個機會,我相信林豐會前往晉國的。”
謝玄笑道:“但願吧。”
肖淵道:“既如此,我立刻安排馬車,大人前往拜訪林豐。”
謝玄搖了搖頭,道:“暫時不,先等一等,明天再去拜訪。林豐今天剛離開鴛鴦樓,肯定無數人拜訪,這時候去,林豐心中煩躁,難以起到作用。尤其得讓其餘籠絡的人,說出了條件,有了對比後,晉國的條件,才能打動林豐。”
肖淵讚許道:“大人英明。”
謝玄微微一笑,捋著頜下的鬍鬚,也是一臉自得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