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不是我想做的,是……”連嘉良語氣頓了一下反應過來,“姨娘,你就別問了,事情沒做成,該我的好處我也沒撈到,還被爹爹關在祠堂裡跪了兩天,我的心情已經夠煩躁了,別來煩我!”
“我就是問問,你爹那兒不還得我去給你求情,我要是不知道來龍去脈,萬一咱們兩個弄巧成拙……”
張氏也很委屈,她在外面擔心,想辦法幫他求情,他卻連真相都不告訴她!
連嘉良不耐煩道:“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心裡有數。”
起初只是他對宋曉嵐起了色心,沒想到那天在茶樓裡,宋曉嵐會找上他,讓他幫忙帶她去李家的宴會,同行的吏部主事衛鄉問他,他就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就被指派了一個任務,幫著宋曉嵐嫁進成王府。
他也不知道衛鄉為什麼給他佈置這個任務,但是承諾了他辦成這件事情之後就給他在京中謀個差使,他的身份,進巡城司做個文職還是很容易的。
本是順水推舟的事情,現在好了,煮熟的鴨子飛了,他被關在祠堂裡兩天沒出去了,不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
見他面上露出不耐煩的情緒,張氏悻悻地閉上嘴。
“我再去打探一下主院的情況,食盒裡還有幾個包子,你收起來藏好,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進來給你送飯,等你爹回來,我再去給你求情。”
張氏一步三回頭,心疼連嘉良,但他低著頭沒看她,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秦氏派人去給連方嶼傳信,讓他儘快回府。
連方嶼猜到是連曉小的事情,一直拖到天黑才回來。
“今日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
做妾不過是一頂轎子從後門抬進去,不需要給多少陪嫁,也不需要舉行儀式,他的本意是瞞到成親那日,就算秦氏反對也無計可施,生米煮成熟飯,對大家都好。
他千叮嚀萬囑咐,事成之前不要讓旁人知道,尤其是秦氏,柳氏晚上答應得好好的,早上起床就忘記了?
他不贊同地看了一眼柳氏,柳氏面色很不好,在秦氏這兒暈過去兩次,都被連穗歲一針給扎回來了。
她不敢頂撞秦氏,不敢頂撞連穗歲,也不敢教訓連曉小,不吃不喝地坐在椅子上,氣色自然不好。
眼下又被連方嶼瞪了一眼,委屈的眼淚直掉。
“這是怎麼了?”
他明知故問。
秦氏原本還想給他留點臉面,這會兒看見他又什麼都不想說了。
連曉小跪下。
“父親,女兒寧願終身不嫁,也不願意去給昀王做妾,還請父親體恤。”
這一刻,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自己站出來。
不用抬頭,她猜到連方嶼肯定生氣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聽話地嫁過去,我可以與你母親商議,多給你些嫁妝。”
連曉小趴在地上沒起身。
“父親,女兒不要嫁妝,女兒不想嫁人,若父親覺得名聲不好,女兒可以出家做尼姑!”
連方嶼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不嫁也得嫁,昀王親自提出要收你進府做妾,你以為為父有說拒絕的權利?”
連曉小不死心道:“可是女兒非完璧之身,若嫁過去……”
“這點你放心,為父擔心王爺不滿,事先已經跟王爺透過氣了,說你以前嫁過人,現在寡居在家,王爺不介意。”
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連曉小身子一軟,沒了支撐,癱坐在地上。
柳氏面上瞧著又恢復了幾分光彩。
“還不快謝過老爺,這麼好的婚事,你要惜福……”
連曉小什麼也聽不見了,這一瞬間感覺天塌了。
連方嶼說一不二,不去看秦氏的表情。
“我也是為了小小著想,她的情況,想嫁好人家難如登天,不如另闢蹊徑,難得昀王能看上她,嫁進昀王府是她最好的歸宿!”
“我沒通知夫人,是不忍心夫人勞累,嘉良的婚期將近,要操勞的地方太多……”
他的解釋倒讓人挑不出錯處。
秦氏苦笑一聲,這就是她當初千挑萬選選出來的夫君……
縱然她有千般手段,在這後宅裡,也沒有用武之地!
“歲歲,你先送小小回去休息。”
“嬤嬤,送柳姨娘回去……”
“都退下!”
聽下人稟報連方嶼回來了,張氏塗脂抹粉,打算去截胡,卻瞧見連方嶼徑直去了主院。她沒進去,在外面看著,沒多大會兒,院子裡的下人都被攆了出來。
她又守了一會兒,果然瞧見連方嶼一身煞氣地從秦氏的院子裡出來,面色陰沉得彷彿能滴出墨水來!
“鑽營之道始終不是正途,夫君與其投機取巧,不如請旨外放磨鍊。”
連方嶼腦海裡迴盪著秦氏的話,她言外之意,是不是在說他的仕途靠的都是秦家?
他承認,早期他的仕途順利,確實跟秦家有關係,但是後來呢,秦家的功勞越來越大,跟他的界限也越劃越明顯,他想更進一步難如登天,他有困難的時候,秦家也沒有朝他伸手……
他不用秦家,自己想辦法,憑什麼要被指摘?
“老爺,瞧您額頭都冒汗了,去妾的院子裡喝杯茶吧!”
“夫人,老爺去了喜林院。”
秦氏把所有的下人都趕出去,自己一個人在屋子裡,杯盞裡的茶水濺出來一些,是剛才連方嶼放下時,故意灑出來的。
他已經裝不下去了嗎?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主位上,方嬤嬤擔心她,忍不住開口勸道,“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男人眼裡都喜歡溫柔小意的,您彆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她不是勸秦氏放下身段,她知道秦氏的傲骨,明知道怎麼說話才能討連方嶼喜歡,明明有那麼多手段能讓連方嶼回心轉意,但她什麼手段都沒用,眼睜睜看著連方嶼被越推越遠。
“夫人都是為了老爺好,但老爺當局者迷,不讓他自己去闖一闖,他怎麼能領悟到呢!”
方嬤嬤到底是過來人,“就跟養孩子一樣,從小就限制這個限制那個,不讓他自己摔一跤,他永遠不知道疼。”
良久之後,秦氏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旁人強求不得。”
連曉小的婚事,不是她不上心,是她想挑個合適的,原本以為她年紀還小,再等一兩年說親也不遲,卻沒想到,竟是這般……
“您是說您自己還是說四小姐?”
方嬤嬤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以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人總要向前看嘛,過兩年,三小姐再生個小的,到時候您就能放心了。”
做母親唯一的心願,便是孩子能開心快樂,至少連穗歲目前沒有讓她太過操心的地方,她也算是先苦後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