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淵盯著平靜的湖面，一直沒回答。
直至魚漂微微動了下，他抬起魚竿，魚鉤在水裡晃動，嚇跑了魚兒。
重新放下魚竿，李羨淵緩緩道：“這個問題，伊人、左衝、虞仙問過我許多次，甚至乾皇，也曾問過我。”
“你都是怎麼回答的？”楚休越發好奇了。
李羨淵淡淡道：“我對我做過的任何事，都從不後悔。”
楚休撇了撇嘴，想了想，倒也沒刺激這人。
一個割了的男人，對這方面，肯定很敏感。
“我可以帶著她一起去蠻州，但我比較擔心一點。”楚休看向湖面。
“什麼？”李羨淵問道。
裴伊人也看向了楚休，眼裡閃過一抹好奇之色。
楚休嘆氣道：“你是知道的，我是個正常的青年，血氣方剛，你家夫人是胭脂榜魁首，我就比較擔心，一路同行，我怕是會把持不住。”
李羨淵臉色微僵。
裴伊人原本的笑臉上，浮現了幾分矜笑的紅暈。
“你可真是個混蛋。”李羨淵道。
楚休不以為恥，挑眉道：“你大概還不知道，左衝其實還沒死。”
“嗯？”李羨淵、裴伊人皆是眸光一凝。
“準確來說，他的身體已經死了，但他的靈還活著。”楚休輕聲道，“他跟著我家師尊，一起登天離去了。”
“沒死就好。”李羨淵長長吐了口濁氣，“能跟著院長大人一起離開，那是他的福氣。”
“他離開前，請我幫一個忙，你應該能猜到是什麼吧？”楚休挑眉問道。
“小仙兒？”李羨淵尚未回答，身後的裴伊人便試探著回答了。
楚休微微頷首，“不錯，他希望我照顧裴虞仙。”
“不出意外。”李羨淵道。
楚休輕笑道：“那你們倆，不妨猜一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李羨淵冷笑道：“你還能拒絕了不成？”
“照顧朋友的未婚妻，如此美事，我豈會拒絕？”楚休悠悠說道。
李羨淵眉頭微皺，他怎麼感覺這句話，不太對勁呢。
裴伊人輕輕笑了笑，隱隱猜到楚休接下來會說什麼了。
楚休咧嘴一笑，“我告訴他，我怕會跟她的未婚妻日久生情。”
李羨淵：“？？？”
裴伊人：“(*￣︶￣)。”
“你們不妨再猜一猜，他是怎麼回答的？”楚休臉上笑容有點濃。
“只要小仙兒開心就好。”裴伊人直接道。
楚休詫異，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左衝的這位大姨子，“這你都猜得到？”
“左衝的性子，比較簡單。”裴伊人微笑道。
“那你呢？李指揮使大人。”楚休看向李羨淵。
李羨淵臉有點黑，有種轉身就走的衝動。
這人是當著他的面，撬他的夫人，並且還想讓他同意！
簡直，不當人子！
“開個玩笑，這麼認真幹嘛？”楚休嘀咕道，“我就算真跟你家夫人有了私情，還能讓你知道了不成？”
唰。
李羨淵直接站起了身，轉身就走。
裴伊人瞧著楚休，嫵媚一笑，“今晚，妾身等著十三先生來搶妾身，不見不散~。”
“妖精。”楚休小聲罵了聲。
“小混蛋。”裴伊人嗔罵一聲，跟在了李羨淵身後。
“……”
目送兩人離去，楚休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老二啊老二，你可真是個混蛋。”
“惹出來的麻煩，要我這個當小師弟的擺平。”
“我又不是曹賊，讓我去搶人妻，這對我的名聲影響有多大，你知道嗎？”
“你不知道。”
“不對，你大概知道，畢竟，你也剛搶了位人妻，還是個皇后…”
暗罵至此，楚休的心情忽然好了些。
接下來的時間。
楚休開始跟紅顏知己們告別。
主要就是跟蘇玉衡、朵雅.彩鱗、夏初雪等女，隨口說了句。
跟墨少筠提了下以後一起建城的事。
最後，又趁著夜色剛臨，和朱有容一起研究了下易容術。
知道楚休又要離開朱雀書院了，朱有容十分賣力地傳授著易容術，她其實很想同行，一起去參加古沉沙的婚禮。
可她自知自身實力並不夠強，擔心一旦遇到危險，可能會拖累楚休。
後山七先生端木夭夭的例子，仿若還在眼前。
“有你真好啊。”楚休輕撫著朱有容的髮絲，做出承諾，“等我真正無敵之後，一定會帶你看遍十九州的美景。”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朱有容暗道，臉頰微微紅潤，眼裡滿滿都是如秋水般的愛慕。
夜色愈深。
楚休抽身離去，在夜幕下，獨行。
來到指揮使府外。
“劍氣縱橫三萬裡，一劍光寒十九洲。”
楚休輕語一聲，右手拔劍而出，向前斬去。
一道巨大的劍芒，閃耀在長安城。
劍芒消退，整座指揮使府，一分為二，從中間整齊劃開。
府中的李羨淵，整張臉都綠了。
“混蛋！”
老子讓你來搶夫人，誰特麼讓你毀房子了？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鬱郁久居人下？”楚休高聲冷笑，“二師兄搶走了十年前的胭脂榜魁首，我堂堂十三先生，豈會甘於落後？
姓李的，你夫人，我收了！”
說話間，一縷強橫的真氣，直襲裴伊人，剎那之間，捲起了她的腰肢，直直飛向楚休。
“混賬東西！”李羨淵爆喝，當即衝向楚休，拔劍出鞘。
他已分不清，這是真怒，還是演戲了。
他只知道，他真的很想劈這混蛋一劍。
整座長安城的百姓，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楚休的狂妄之言。
皇宮裡。
身處御書房的乾皇，臉色微僵，旋即變得陰沉無比。
他這才剛提醒李羨淵，把裴伊人送到宮裡來，這姓楚的混蛋就搶走了裴伊人？
巧合？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羨淵。”
“你好的很。”
“寧願把裴伊人送給姓楚的，也不願給朕？”
“朕哪裡對不起你了？！”
“……”
朱雀書院，後山。
尚未離開楚休小院的朱有容，聽到了楚休的高喝聲，原本仍舊顯得十分紅潤的臉色，頓時一僵。
“這個混蛋！”
她咬牙切齒，滿臉都是鬱意。
…
一片白雲，卷著楚休、裴伊人的身軀，扶搖直上兩千丈，融在漆黑的天穹裡。
楚休並未第一時間離去。
他需要確定，乾皇會如何對付李羨淵。
這場搶夫人的戲碼，只要不傻，明眼人一眼就能知道，真正操縱這件事的，必定是當事人李羨淵。
“他，會死嗎？”裴伊人輕聲問道。
楚休道：“只要他沒一心尋死，我便能救走他。”
裴伊人沉默，許久後，輕聲道：“是我害了他。”
“紅顏禍水，很正常。”楚休隨口回了句。
裴伊人一頓，幽幽道：“我以為你會安慰我。”
“離開長安，你需要我怎麼安慰，我都可以。”楚休道，“現在，還是先看著你這位夫君吧。”
裴伊人嗔了楚休一眼，沒再多說什麼。
楚休卻又沒忍住問道：“你後悔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