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鈿之後是唇妝。
劇組裡的人們竊竊私語，期待看到唇妝的不同。
江導演問：“唇妝，姑娘你如何畫？”
他又多補充一句，“不一定梅妃畫什麼，你就講什麼，可以延展一下。”
這分明是要偷師了，哦不對，是光明正大地學。
嫋嫋略一沉思，語聲平緩，“飾唇的歷史很悠久，先秦時期女子就懂得裝飾唇之美了。唐朝更是發展到了一個新高度。唇妝史料記載的，就包括大紅春、小紅春、石榴嬌、半邊嬌、聖檀心、淡紅心、萬金紅、胭脂暈、猩猩暈……形制大多不詳。我們只能透過名字去揣測樣子。”
“不過總的來說，唐朝唇妝以小、豔為特色，展現唇線輪廓。”
化妝間響起此起彼伏的“哦”，怪不得以往的影視劇，女子唇部都是一小撮口紅，今人看來也不覺得有多美。
然，嫋嫋話鋒一轉，“盛唐之後，唇妝開始豐潤飽滿。”她畫完，並不是那種櫻桃小口，反而更容易被現代接受。
凌雲翡心裡美，覺得自己這個唇飾，特別適合接吻，應該叫“吻唇妝”。
江導回身，問：“宣發到了嗎？”
負責宣發的小夥子，手覺得高高。
“記筆記了嗎？錄音了嗎？拍照了嗎？”
宣發懵，他一個大男人，學什麼女子化妝，還要那麼麻煩？
江導聲音瞬間高八度，“這是一篇多麼好的通稿素材！《驚鴻》劇組特聘唐朝美學專家嫋嫋，為劇組全體科普唐朝妝容，顛覆你的想象力，還原最真實的大唐盛世和梅妃妝容。所謂服道化，不過如此！”
導演上下嘴皮子一番，嫋嫋成了唐朝美學專家。縱橫捭闔間，一篇讚美劇組匠心的通稿脫口而出。深諳傳媒之道，這波宣發太六了！
宣發小夥子嚥了口唾沫，豎起大拇指，“導演，牛！真牛！”
“還不快錄音。”一聲獅子吼後，江導看了眼嫋嫋，心想牛人在這呢。這可真是撿到寶了，嫋嫋加入，讓劇組如虎添翼啊。回頭要和嫋嫋聊聊，當副導演會不會太高，禮儀指導、舞美指導肯定擔得起。
接下來，嫋嫋又給凌雲翡畫了面靨。唐朝的面靨也很有意思，初唐時就是在唇邊點兩個點，盛唐時面靨也更多種類，五花八門。
最後做髮型。嫋嫋盤了一個簡單大氣的高聳髮髻，飾品卻很少。大家紛紛不解，“妝容這麼盛，為何唯獨髮飾這麼清減？”
嫋嫋解釋：“這正是唐妝高妙之處。合了道家的有無相生，繁簡共鳴之意。而且，簡潔的妝造也凸顯了強盛王朝的自信。”
大家一想，也對，唐朝統治者自詡與老子同宗，道家思想盛極一時。
自此，嫋嫋扶著凌雲翡的肩膀，看著鏡中雍容典雅的女孩，“看看，還滿意嗎？”
“滿意，一百個滿意！”凌雲翡眼裡冒星星，又漲知識又美麗。
江導拍拍手，“好了，大家散了，五分鐘後開拍。”
宣發的小夥子小跑過來，臉上堆著笑，“嫋嫋老師，能給你們拍個合影嗎？素材，素材。”
凌雲翡求之不得，挽住嫋嫋的胳膊，眼睛衝她眨啊眨。
嫋嫋只好配合，充當最美工具人。兩人合完影，劇組其他人也要蹭，最後光拍照就拍了十分鐘。
嫋嫋面部表情都僵硬了。
**
劇組準備妥當，正式開拍。
凌雲翡那個激動，她不想墜了嫋嫋名頭，賣力地舞。奈何真的沒這個天賦，跳地真不行。
嫋嫋乾脆下場，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摳。
“這樣，手腕要柔，驚鴻舞重在一個柔字。”
江導發現了，嫋嫋的驚鴻舞，比他們的舞指研發的，更美，難度也更大。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在場其他藝人都打哈欠了，楊貴妃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導演，沒必要我們都陪她耗在這兒吧，就這水平，要練到什麼時候是個頭？”
凌雲翡眼眶發紅，她想反駁，偏偏人家說得都對，她就是朽木一塊，雕不出來。此時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行，你們都先去休息，翡寶繼續練。”導演捏捏眉心頭疼地說。
演員退場。扮演楊貴妃的，在經過凌雲翡時，還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肩，用唇語說：“這是你浪費我們這麼多時間應得的。”
凌雲翡扁扁嘴，沒吱聲。
沒有那些演員，徒增壓力，凌雲翡狀態好了一些，“嫋嫋姐，你跳個全套，我整體過一遍。”
嫋嫋把她的委屈看在眼裡，將手抬向頭頂，做了個起手勢，“看好了！”
她從頭開始跳。
即使沒有華麗的衣裙，沒有盛裝，但當嫋嫋起舞，天地間便只有她的人、她的舞。
江導演看得目瞪口呆。
棒！
棒呆！
他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特麼應該換演員啊。這要是嫋嫋演，這劇一準火。
“導演，怎麼樣？”凌雲翡問，語調興奮。
導演豎起大拇指。
天選梅妃！
凌雲翡站到了嫋嫋身邊，比比劃劃，“你看我們像不像……姐妹花？”
導演心說你臉可真大！人家是你美貌十倍、百倍。他違心地說了三個字，有點像。
“那那那，為了大劇的舞臺效果……”凌雲翡暗搓搓給導演明示。
導演明白了，搓了搓手，“嫋嫋老師，我看得出來，你和翡寶關係匪淺，這段戲你替翡寶演，可以嗎？”
“我？”嫋嫋沉色，而後看向凌雲翡，“翡寶，我只問你一句話，你不會後悔嗎？”
“我為什麼後悔？”
江導演已經聽明白了。這就是嫋嫋的自信啊。她自信她的舞，可以征服任何人，驚豔任何挑剔的眼光。她不想大劇上映時，喧賓奪主，反而讓凌雲翡失了風采。
嫋嫋說好。“導演，你拍的時候，儘量不要拍臉。”
江導演覺得很可惜，這張臉本該為熒幕而生。“放心，我們到時候AI換臉。化妝吧。”
一個小時後，盛裝的嫋嫋出現在大家眼前。那些藝人都直了眼，咽口水聲不斷。
嫋嫋男女通吃。
凌雲翡無比驕傲，嫋嫋是她的人。
“一二三，action。”
伴隨舞樂，嫋嫋起舞。
一舞傾城，顛倒眾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