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大門口。
糜芳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微胖,骨架很大,給人很壯實的感覺。他穿著綾羅綢緞,衣著華麗,可是這樣的穿著打扮,沒有半點的儒雅氣度,反倒給人暴發戶的感覺。
糜芳在門口來回的走動,微胖的臉上,神情有些忐忑。
這一次來舒縣,糜芳是為了飛仙酒來的。飛仙酒在徐州已經傳開,徐州的豪紳大族喝了後,全部都讚不絕口,紛紛求購。偏偏徐州沒有多少的飛仙酒,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
糜芳在家中,一直負責家中的生意,他發現飛仙酒稀缺,察覺到了商機,就迅速安排人調查,得知飛仙酒是陸玄釀製的,是陸家負責,所以,糜芳和兄長糜竺商議後,親自到了舒縣,準備打通購買飛仙酒的渠道。
只要有了足夠的飛仙酒,就可以賺大錢。
在糜芳等待的時候,忽然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陸家府內傳來。
陸玄親自出來了。
陸玄走到了門口,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看著大門口的糜芳,說道:“我今天一早起來,就聽到喜鵲叫,心想肯定有好事,沒想到糜兄就來了。”
糜芳瞬間就確定了,眼前的青年是陸玄。
年輕!
俊朗!
氣度儼然,卓爾不群。
糜芳心中油然而生的歡喜,陸玄的態度,讓他心中的忐忑少了許多,連忙道:“陸公子有禮了。”
陸玄擺手道:“糜兄,請。”
“請!”
糜芳點頭回答。
雙方進入大廳中,各自落座。
糜芳神色柔和,說道:“陸公子,我這一次來舒縣,是……”
話剛開口,陸玄打斷道:“糜兄,聽說糜家在東海郡,是首屈一指的首富,即便放眼徐州,也是如此。糜家能到現在的規模,少不了糜兄的功勞。”
糜芳謙遜道:“陸公子過獎了,我的能力很一般。糜家能有現在,都是大哥的綢繆。而且糜家在徐州,其實就是小有薄財,算不得什麼。”
陸玄說道:“糜兄太謙虛了,我聽說糜兄的大哥糜竺,才能卓越,被陶謙徵辟為別駕,總攬州牧府的大小政務,深受陶謙的器重。”
糜芳略微皺眉。
他很想直接說明來意,可是陸玄插話,打亂了他的節奏,讓他沒有機會說。而且陸玄的話,句句抬舉糜家,更是誇獎大哥糜竺,糜芳只能順著往下說。
糜芳謙虛道:“大哥的才華,的確出眾。大哥擅長搭理財貨,擅長經營之道,所以深受陶州牧的器重。”
陸玄眼前一亮。
糜竺這個人,做官的確一般。
然而,糜竺能把糜家經營起來,如今家資無數,的確不一般。歷史上的糜竺,敢在劉備落魄的時候,直接押注劉備,不得不說有魄力有眼光。
這是一個成功的商人。
陸玄要做大事,如果有糜竺負責打理錢財,對於陸玄的錢袋子,是有大幫助的。
陸玄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順勢丟擲話題,試探道:“糜竺被陶謙委以重任,雖然位高權重。可是現在,糜竺恐怕是輾轉難眠,整天都憂愁擔心吧?”
糜芳聽得心中驚訝,胖嘟嘟的臉上,掠過了一抹錯愕神色。
看向陸玄,眼神更是震驚。
陸玄怎麼知道?
這段時間,糜竺的確愁緒很重,而且每天晚上到深夜都沒有睡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糜芳專門詢問過,可是糜竺根本不說,只是安慰他說沒事兒,讓糜芳管好糜家的事情。
糜竺說了話,糜芳沒有多想。
他習慣了家裡的大事,是大哥做主,畢竟糜竺做事很有決斷。
糜芳在政治上的天賦不高,不懂糜竺的擔心,如今陸玄說了後,糜芳心中好奇,看向陸玄,跟著問道:“陸公子為什麼這樣判斷呢?”
陸玄心中笑了。
他只是根據徐州的局勢,做了一個試探性的詢問。如果糜芳直接否認,陸玄不一定能施展話術。
糜芳主動詢問,這就代表,糜芳心中是認可的。
糜芳一問,陸玄就掌控了節奏。
事情就好辦了。
先壓一壓糜芳,壓一壓糜家,才有利於他招攬糜家。
陸玄神色淡然,不急不緩的說道:“糜兄,原因其實不復雜,陶謙垂垂老矣,已經是將死之人。這個訊息,應該是不假吧?”
糜芳點頭道:“如果其他人詢問,我肯定不說。陸公子詢問,我也就說實話。陶謙的確身患重病,月初的時候,還曾經昏死過一次。醫師說,陶謙最多還有一年的時間,甚至可能隨時死去。”
陸玄微微一笑,更是篤定。
他神色愈發的從容,繼續道:“如果陶謙的身體好,只要是他活著,徐州就不會亂,人心就不會散。即便曹操強勢,陶謙也不是吃素的。”
“以陶謙的能力和威望,足以穩住局勢。”
“現在,陶謙要死了,陶謙的兩個兒子又都是草包,沒有能力繼承徐州。”
“在這個前提下,虎視眈眈的曹操,隨時都可能攻破徐州。一旦徐州換了主人,糜家還能有現在的風光嗎?所以糜竺,不僅憂愁陶謙的身體,更憂愁糜家的未來。”
“亂世中,賊匪叢生,大家族也不安全。更何況,曹操更是兇狠,動輒抄家滅族。你想一下,如果陶謙死了,曹操殺入了州,糜家這麼有錢,能擺脫曹操的魔爪嗎?”
陸玄丟擲了自己的論斷。
這是敲打的前提,先闡述糜家的危機,控制糜芳的情緒。
嘶!
糜芳倒吸了口涼氣。
心中,一下驚慌了起來。
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沒去想過,他在家中只管商業上的經營,大事都是糜竺決斷。而且,糜竺是陶謙的別駕,深受陶謙的器重,有了官方背景,糜家沒有半點的壓力。
糜芳做事,什麼都好安排。
陸玄分析後,糜芳才發現糜家雖然強橫,可是糜家的這丁點實力,完全不夠看。
糜家的覆滅,近在咫尺。
糜芳也知道曹操,前不久曹操打破了徐州十多座城池,屠戮百姓,滅門搶奪錢財。
糜家這樣的,能躲過嗎?
肯定躲不過。
糜芳臉上的神色,一變再變。他滿心的憂愁下,原本找陸玄談生意的心思也淡了,滿腦子都是陶謙死後,糜家該何去何從的事情。
糜芳看向陸玄,眼神更驚訝。
從陸玄的話裡面,他看出陸玄對徐州的瞭解,對陶家的瞭解,對糜家的瞭解,這個人不簡單。
不愧是陸玄。
來的時候,糜芳蒐集了陸玄和陸家的資料,知道陸玄文采斐然。他剛剛進入廬江,又聽到了陸玄擊敗孫策,突襲合肥的訊息,知道陸玄文武雙全。
當時的糜芳,覺得陸玄厲害。
現在,糜芳覺得眼前的陸玄,簡直是深不可測。
糜芳臉上的神情,從柔和鎮定,變成了佩服,最後成了敬畏。他坐直身體,雙手合攏,鄭重說道:“陸公子,請你教我,糜家該怎麼應對當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