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玄看著亢奮的寒門士子,心中愈發的踏實。
這些寒門士子,從今天開始,就真正成為了他的心腹。而且,這些人充實到地方上去,未來再有更多的寒門士人充實到地方上去,就足以形成掣肘豪強大族的根本。
這是根基穩定的前提。
陸玄等所有寒門士子的情緒平靜下來,不再多說,又交給鄭玄來主持。
鄭玄簡單說了一番話,勉勵完寒門士子,就解散了隊伍,同時吩咐士兵送所有的豪強大族人員離開。
五經館,又恢復了安靜。
鄭玄領著陸玄回到他辦公的房間中。
鄭玄神色欽佩,說道:“陸使君一番話,啟用了學子的精氣神,讓他們脫胎換骨,更有了目標。老夫代所有的學子,向陸使君道謝。”
陸玄謙虛道:“鄭公客氣,應該我向你們道謝才對。我對這些寒門士子的要求,不要求他們成為皓首窮經的大儒,就希望他們能和鄭公一樣,能精通實務,能解決地方上的問題,這是最重要的。”
鄭玄道:“老夫明白。”
陸玄和鄭玄又說了些五經館的理念,以實務為主,處理事情的能力是首要。然後,才是古文經學,以及其它的各項知識。
陸玄和鄭玄交談了小半個時辰,才帶人離開。
車輪滾動,迅速前進。
陸遜坐在馬車中,眼中閃爍著小星星,一臉欽佩敬仰的神色,說道:“叔父真是太厲害了,所有的寒門士人,對您佩服得五體投地。”
“恐怕您讓他們去死,這些人都會甘之如飴。您沒看到,觀看的豪強大族人員,一個個臉都黑了,對您既是敬畏,又是忌憚,那神色真是絕了。”
陸遜心頭歡喜。
他跟在叔父的身邊,就是最明智的選擇,能看到很多新鮮事。
陸玄笑道:“激將的話語,話術的許諾,只是鼓譟士氣,挑起他們的鬥志。這隻能算是標,不能是本。本質上,他們要務實,少高談闊論,多腳踏實地的做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一樣,狂飲縱歌,是狂人狂士的行徑,是譁眾取寵之舉,不是執政做事的人該去沉溺的。任何時候,做事都要謹慎踏實,博學踏實,篤定做事。”
陸玄說道:“這樣的人,即便是一時的失意,也必定有大鵬扶搖直上的那一日。”
陸遜恭敬道:“侄兒明白。”
陸玄點了點頭。
馬車一路疾馳,回到州牧府,陸玄在書房中處理政務。吃過午飯,他小憩了一會兒後,下午繼續處理事務。
臨近申時,張昭就來了。
張昭見到陸玄,躬身道:“卑職張昭,拜見主公。”
陸玄笑道:“有什麼事嗎?”
張昭面色嚴肅,緩緩道:“主公興建五經館,廣招寒門士子,而且主公賜下嘉獎,要設立瓊林苑的事情,已經是在舒縣城內傳開了。”
“現在,訊息傳得沸沸揚揚,無數大族的人,紛紛表態,說主公此舉顛倒陰陽,是捨本逐末。”
“明明有現成的大族子弟,有讀書識字的人,主公不用,非要大費周章。”
“主公,卑職贊同扶持寒門子弟,只是這樣壓制大族,非常的不妥,容易引發動盪。主公實力強,可以乾綱獨斷,可是,也不能這樣粗暴。”
張昭雙手合攏,行了一禮道:“請主公三思。”
陸玄嘴角上揚,詢問道:“子布認為,該怎麼安排呢?”
張昭說道:“卑職認為主公轄制的區域,已經進一步擴大,可以從大家族中,遴選出一批賢才,充實到主公的麾下。如此一來,五經館籠絡了寒門,官職安撫了大族,兩全其美。”
陸玄笑容愈發的綻放,說道:“如今的官職構架,剛剛合適。一旦加入更多的人,就會導致官員冗餘。現在才草創階段,就大肆的擴編,導致人員冗餘,未來恐怕更是麻煩。”
張昭面色微變。
他其實不願意來和陸玄談這些事兒。
問題是,張昭和揚州諸多的大族都有聯絡,他如今的身份,等於是揚州大族的代表。
陸玄抬舉寒門,張昭不得不來。
張昭再一次道:“主公,人員的冗餘,相比於人心的失去,卑職認為應該兩害相權取其輕。終究,需要選擇有利於主公的利益,必須考慮大局。”
陸玄身子前傾,左手撐在案桌上,身體靠著身前的案桌,笑說道:“關於這方面,我倒是有一個想法。”
張昭眉頭一跳,有些不妙預感,問道:“主公有什麼想法呢?”
陸玄回答道:“我打算組建一支親軍,負責保護我的安全。負責的人,以周泰為主將。遴選的目標,是我麾下文官武將的子嗣。你覺得,怎麼樣?”
張昭眼中瞳孔一縮。
親軍!
這手段絕了。
親軍不是什麼特殊的顯赫官職,也不是高官厚祿。然而,親軍具備一個最大的特點,是陸玄的心腹軍隊,而且一直跟在陸玄的身邊,天然就靠近陸玄。
一旦稍微冒頭,就進入了陸玄的眼界。
這是最特殊的地點。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一旦未來陸玄的身份變化,陸玄的親軍身份,也就進一步變化。
這一步,武將無法拒絕,等於籠絡了大多數武將。
武將不支援反對陸玄,單單是大族,能起到作用嗎?根本不敢動彈。更何況,大量的文官家中,有不成器的家族子弟,也可以送入親軍,這是一條路子。
等於是文官武將,都被陸玄籠絡。
張昭挺拔的背脊在這一刻,都稍微弓著。他沒了先前的挺拔,眼神也失去了先前的銳氣,恭敬道:“主公的安排,猶如羚羊掛角,鬼斧神工,卑職佩服。”
陸玄問道:“可行嗎?”
“可行!”
張昭連忙回答。
陸玄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去安排這件事。我不希望,再發生什麼問題。”
張昭聽著陸玄敲打的話,心頭突兀的有些緊張。
曾經的陸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更是才智高絕。然而,沒有給張昭這麼大的壓力。如今的陸玄,威嚴顯露,而且陸玄應該是一開始就有了打算,等著人跳出來。
沒想到,是他跳坑了。
張昭心頭越想越是後悔,早知道,就不該跳出來的。
張昭恭敬道:“主公,卑職這就去安排。”
陸玄點了點頭,張昭轉身就往外走。,當張昭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陸玄的聲音,說道:“子布先生,送你一句話,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張昭的身體一僵。
他轉過身,神色肅然,恭恭敬敬的向陸玄揖了一禮,而且是一揖到底,高聲道;“臣,謹記主公教誨。”
說完,張昭離開了。
陸遜看著張昭離去的背影,開口道:“叔父,侄兒有些不明白。推舉張昭出來試探的大族,擺明了有其他的心思,您為什麼不直接剷除掉,而是弄了個親軍籠絡心向大族的文官武將,緩和關係呢?”
陸玄問道:“換做是你來,你要怎麼做?”
陸遜眼中掠過一道厲芒,說道:“自然是殺掉,殺得他們膽寒,殺得他們懼怕。自此,叔父乾綱獨斷。”
陸玄搖頭說道:“你錯了,殺人是下下之策,尤其在政治爭鬥中,殺人更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有一句話,叫做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同樣的道理,治理國家也是一樣,治理國家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我殺了這些人,處置了張昭,可以暫時解決問題。然而,會使得他們懼怕,使得他們膽寒,他們擔心步後塵,那麼其他的大族,就會迫於壓力,進一步和我繼續對抗。”
“採取我的辦法,能讓他們敬畏,讓他們服從,讓他們融入我的身邊。”
“如此,就少了對抗。”
“少了對抗,也就少了內耗,能集中精力和時間辦事情,不會有人拖後腿。”
“你記住,水至清則無魚。”
陸玄看著似懂非懂的陸遜,提醒道:“如果要求下面的人都死忠,都別無二心,那是不可能的,這隻能存在於理想中。多看多學,不要非此即彼,不要非黑即白,尤其身為執政的人,要看多面。”
陸遜恭敬道:“侄兒明白了。”
陸玄點了點頭,陸遜轉身退下,陸玄起身往後院大喬的院子去。
今天,得陪大喬。
這時代的男人是一家之主,妻妾成群,好處很多,不過好處太多了後,有那麼一丁點的累,有一丟丟的虧腰子,不過累並快樂,也是人生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