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被廠裡開除,回到鄉下。”
“而你曹建黨呢,就立功了。”
“再讓我猜猜你為什麼會這麼做,是因為車間主任的位置?還是因為……”
許愛國湊到曹建黨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分房。
曹建黨的眼睛瞬間瞪大,看向許愛國的眼神裡帶著驚恐,震驚和慌亂!
怎麼會,怎麼會,許愛國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這些,全部都只是他心裡的想法而已,他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為什麼許愛國會知道!
“你都知道的,是不是?”曹建黨問,聲音微微帶著沙啞。
他直直地看著許愛國,“你知道我調換鑰匙,你知道我今晚會來是不是!”
曹建黨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你帶來和廠長他們,專門來這裡守著,就像是一個圈套,等著我跳進來,是不是!”
曹建黨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他一副恍然大悟後譴責的表情,“許愛國,我把你當作朋友,結果你這樣對我?”
看著曹建黨那副彷彿被人辜負了的嘴臉,許愛國只覺得可笑。
這曹建黨,還真的是會倒打一耙。
“把我當朋友?把我當朋友,會在明知這倉庫裡的布是我看管的情況下,你還調換鑰匙,還縱火?”
“你知道,我看管不利後,會是什麼後果嗎?”
“曹建黨,真正起惡意,對不起朋友這個關係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許愛國,問心無愧!”
許愛國直接將曹建黨拼命偽裝的真面目給撕開,他不想看到曹建黨一副害了別人,還故作委屈的表情。
曹建黨聽到這些話,頓時就是一噎。
只是在聽到最後那句話時,卻像是觸動到了他的神經般。
讓他瞬間炸了起來。
也有可能是此時的曹建黨已經破罐子破摔了。
“你問心無愧,你敢說你許愛國問心無愧。”
“你問心無愧,那你當初是怎麼進的紡織廠?”
“你問心無愧,那明明車間主任就是我們兩個人在競爭,可為什麼上面和大家都預設這個位置是你的。”
“為什麼副廠長要把這批布交給你看管。”
“明明我也不差,我也得過優秀工人的獎!”
“許愛國,你敢說,這些你都得來問心無愧嗎?!”
說到最後,曹建黨幾乎是用吼的出聲,一字一句,說得很是正義凜然,彷彿他是正義的審判使者般。
而許愛國就是那個違背了正義和規則的人。
許愛國沒想到,一直以來面對自己都是帶著笑容的曹建黨,心底下藏著這麼多的埋怨和不甘。
他瞬間怔愣住了。
不是因為曹建黨的這些指責。
而是他發現,曹建黨似乎真的沒有把他當作朋友,而他卻傻傻地把他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
想到之前每每曹建黨有什麼困難,他都盡力伸手幫忙,他就覺得可笑!
許愛國剛想開口說什麼,這時李副廠長開口了。
“曹建黨,你不用有那麼多的怨言,為什麼我們和廠裡的工人會認可許愛國同志,因為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得出來,許愛國同志比你優秀!就好比現在,你都能想出縱火的事了,你還覺得你能好到哪裡去?”
說完,李副廠長微微嘆了口氣。
“其實,你一直以來的努力和表現,我們也是看在眼裡的,你們現在所待的第6車間,我們確實是打算將車間主任的位置給許愛國同志的。”
“但,曹建黨同志,原本我們是打算把你調到第11車間也當車間主任的,11車間的原車間主任因為一些原因,已經不適合再擔任了,原本就打算將你調過去擔任的,但現在……”
“而且,我們是有打算,等你們都當上車間主任後,廠裡特地留出來的3套福利房就讓你們這些車間主任來抽籤分配的。”
“但現在你……”
李副廠長的話,像是一道雷,在曹建黨的腦子裡轟然炸開,也讓他一時間難以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所以他喃喃著,不斷否認。
是的,曹建黨不願意相信。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他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曹建黨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此時的他,看上去,整個人傻愣愣的。
原來,原來他也是有機會當上車間主任,也是有機會分房子的。
原來,上面其實也是認可他的,即便他不故意縱火,不故意害許愛國,他也是能當上車間主任。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曹建黨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副廠長嘆了口氣,“原本是打算明天要告訴你的,沒想到你……”
後面的話,李副廠長沒有說,但曹建黨也知道了。
曹建黨真的是崩潰般地大哭。
或許是哭自己做了無用功。
哭自己明明不用做這些,其實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哭自己的以後。
也或許,是哭自己徹底失去了許愛國這個朋友。
……
沒有人說得清此時曹建黨內心的感受,就連曹建黨自己也弄不清。
最終,李副廠長將曹建黨放走了。
不是到不可挽回的地方,李副廠長是不想報警的,畢竟曹建黨在紡織廠也工作了這麼多年,也幹得不錯。
但曹建黨今晚做的事,也必須受到懲罰。
至於是什麼懲罰,那就等明天再決定吧。
曹建黨捂著臉,流著淚離開了。
許愛國望著他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有那麼一瞬間,看著曹建黨有些佝僂的背影,他在想,他今晚會不會做錯了?
畢竟,曹建黨家裡的困難情況,他是知道的。
曹建黨會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轉瞬,他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別人陷自己於不義,他為什麼還要原諒,他並沒有做錯。
如果今晚讓曹建黨的計劃得逞的話,那他的後果是什麼,可想而知。
罷了,就這樣吧。
“愛國同志,今晚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廠的損失就嚴重了,也讓曹建黨的陰謀得逞了。”李副廠長拍了拍許愛國的肩膀道。
許愛國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什麼,道:“對了,李副廠長,有件事可能要拜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