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和茶茶從遠處走來,剛一進門,便俏臉凝霜,擋在了李道玄身前。
她並未穿著那襲如雪的白衣,而是青絲挽起,布衣素釵,手中提著一個菜籃子,裡面裝著些時令果蔬。
即便衣著樸素,卻仍舊難以掩蓋那修長婀娜的身段,肌膚更是白如冰雪,不施粉黛,渾然天成,似清水芙蓉。
尤其是那股淡雅出塵的氣質,更是讓人驚豔不已,樸素的布衣穿在她的身上,彷彿也流光溢彩起來。
在場的不管男女,都痴痴地望著太真。
他們不過是普通百姓,哪裡見過這樣俊俏的姑娘,簡直和天仙下凡一般,那臉蛋,比剛剝了殼的雞蛋還白!
他們早聽說過,這城南醫館的掌櫃是個仙子般的美人,只是平時不輕易現身,沒想到今天竟然看到了!
真俊呀……
要是能娶一個這樣的婆娘,就算是折一半陽壽,怕是也有大把的男人願意。
茶茶發出一聲奶兇奶兇的叫聲,發現沒人理會,她便把背上的竹簍給放了下來。
轟!
那竹簍中也不知裝了什麼,異常沉重,將地上的灰塵都給震散了。
這才讓眾人看到了她。
接著茶茶冷笑一聲,撿起一根木棍,舞得虎虎生風,將眾人趕了出去,而後一把將門給鎖上。
“都是壞人,師叔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有師叔的這一個月,她簡直過上了神仙一般的日子,每天醒了就有香噴噴的飯菜,想吃什麼直接問師叔要錢。
師叔還給她買了新的小裙子,可好看了!
“師叔……”
剛一扭頭,她便看到師叔和師尊並肩而行,進入了房間中。
“等等我!”
太真回眸瞥了她一眼,道:“把竹簍背進來。”
茶茶連忙背起那沉重的竹簍,吭哧吭哧地走進了房間中,腳步十分沉重,原本就破舊的石板上竟被她踩出了裂痕。
李道玄望了一眼,發現竟然全都是銀、鉛、砂、汞以及雲母之類的珍貴礦石,成色極佳,尋之不易。
他微微挑眉,原來師姐這幾天常常外出便是在找這些東西,莫非她是想煉丹?
茶茶放下竹簍,小臉上滿是汗水,期待地望著師尊和師叔。
“接下來,咱們要幹什麼?”
太真微微一笑,道:“接下來,你去守門,誰也別放進來。”
茶茶愣了下,道:“師尊,我不能參與進來嗎?”
“不能,接下來的事情,只能由我和你師叔來做。”
茶茶不開心了,嘟囔道:“哼,不就是光屁股打架嗎?茶茶其實可以給你們做裁判的……”
李道玄默默轉過身去,閉上眼睛,動作十分熟練。
緊接著,某個童言無忌的小姑娘被扒下了褲子,一道道響亮的巴掌聲響起,哭聲驚天動地,好似夏日暴雨。
一刻時後。
茶茶捂著紅腫的小屁股站在門口,鼻子還一抽一抽的,小耳朵卻倔強地豎了起來,非要聽個動靜不可。
……
“李大夫,咱們之前說好的,報酬一個月十文錢,除此之外,我可以教你畫畫。”
太真指著那竹簍中的礦石道:“累了數日,終於找齊了。”
李道玄心中一動,他已經意識到,師姐口中的畫畫,絕不是一般的畫畫,而是某種法術神通。
而且那神通的來頭怕是不小,她讓茶茶出去守門,恰是為其著想。
修為不夠,道行不深,突然聽到了上乘神通的修煉口訣,反而如遇魔障,是禍非福。
同時他心中也有些好奇,師姐準備傳他什麼神通,竟然如此慎重。
要知道以他現在快要成仙的修為,大部分神通修了也並無益處,反而會讓他分心,不利於心境的提升。
師姐早就成仙了,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道理,她之所以這麼做,就代表著,她認為這門神通對他非常重要。
“李大夫,還請你將這些礦石熔鍊為液體,各自分開置放。”
李道玄點點頭,而後手掌一伸,那竹簍中的銀、鉛、砂、汞以及雲母之類的珍貴礦石便自動漂浮在他的掌心。
下一刻,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宛如一座小巧的丹爐,將這些礦石全部籠罩進去。
霸道的太陽真火在李道玄的掌中如臂指使,其恐怖的溫度竟未逸散出分毫,被熔鍊的礦石化為液體,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
這手控火之術看得太真眼眸一亮。
師弟真是一位不世奇才,區區三年,就能將太陽真火掌握到如此高深的境界,實力比起蚩尤之戰時,不知提升了多少。
能夠隨心所欲,縱意所如地操縱力量,說明他已經將元神上的短板徹底補齊,破境登仙,已在咫尺之間。
等所有礦石熔鍊完畢,化為一道道五顏六色的液體,均勻地擺放在桌子上,彷彿顏料一般。
“好了,現在可以教你畫畫了。”
太真微微一笑,讓李道玄坐在桌子前,她站於身後,握住李道玄的手,兩人共執一根毛筆。
香風襲來,沁人心田。
手掌上的觸感更是溫良滑膩,宛如最上乘的軟玉。
“李大夫,接下來,你需用心去感受和體悟,放開心神的戒備,否則我這門畫畫的本事,可沒那麼容易學會。”
頓了頓,她小聲提醒道:“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如果這次你沒有入門,那這畫畫的本事,便要和你無緣了。”
李道玄心中一凜,他點點頭,斬斷雜念,屏氣凝神。
“第一筆,以硃砂為墨,畫性命之火,玄牝之門……”
“第二筆,以雲母為墨,注意,此時需有無相射,混混沌沌,衝元至聖,包元含靈,直至歸根覆命。”
“第三筆,以汞為墨,走三關九竅……”
隨著太真口吐玄言,李道玄漸漸放鬆了所有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充分信任自己的師姐。
而也正是這種絕對的信任,讓太真能以神為引,藉助畫畫將那門大神通的核心之秘悄悄傳授給李道玄。
如此,方能不驚動西王母的意識。
眼看到李道玄逐漸領悟此中玄機,她悄然鬆開自己的手。
這時李道玄畫畫的動作突然一頓。
“移神內院,端拱冥心,本體虛空,超出三界,保持這個狀態,畫出你心中最先看到的畫面……”
李道玄此刻已經完全沉浸在了一種玄妙的狀態中,他彷彿忘卻了一切,心中閃過一個個古老的文字,他明明不認識,卻偏偏能理解其中真意。
每一個字都彷彿包含著天地宇宙中最根本的奧秘,玄之又玄。
至於他的手,則是在自動畫著,如有神助。
一筆落下,整個天地都彷彿為之湧動,發生了某種玄妙的變化,那張普通的畫紙上,竟生出了一道道仙光。
太真長呼一口氣,渾身已是香汗淋漓,顯然傳授這門神通,對她而言也是一件消耗極大的事情。
好在師弟是真的爭氣,竟然真的入門了,害得她還擔心許久。
這門神通十分特殊,如果一遍無法入門,那就說明是無緣,以後就算再修上百年千年,也終將不能得門而入。
即便天庭還在時,能夠修成這門神通的仙人,亦是屈指可數,鳳毛麟角。
接下來,師弟能修至什麼境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樣想著,太真突然感到一滴液體順著臉頰滑落,鮮豔如血。
她心中一驚,連忙來到銅鏡邊,才發現自己眉心的硃砂不知何時竟有融化之勢。
封印鬆動了!
傳法之事,還是被祂給發現了!
太真望著銅鏡,看著鏡子中那個逐漸陌生的自己,眸光一凝,堅定道:“你若強行甦醒,就別怪我不遵守之前的約定了。”
漸漸融化的眉心硃砂猛地一滯。
太真回頭望了李道玄一眼,銅鏡中的身影卻一動不動。
“我只有這麼一個師弟。”
太真繼續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一字一句道:“送他一份禮物,也算是還了你在塵世的因果。”
鏡子中的太真一言不發,嘴唇也沒有動一下,只是靜靜望著她,眼眸深邃,如萬古冰川。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中的身影漸漸消失,哪怕太真就站在鏡子前,也就是空空蕩蕩。
太真終於鬆了一口氣,眉心的硃砂也不再融化,一切恢復如初。
她發了一會呆,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長長一嘆,向著還在作畫的李道玄走去。
“也不知道師弟還要畫多久,看看他畫了什麼吧。”
太真心中還有些期待,師弟現在陷入了最深層次的悟道中,只會畫出心中最重要最難忘的場景或是人,絕不可能有半點隱瞞。
不知道師弟的畫中……會不會有她?
太真走到桌前,望向那幅畫,雖然還未完成,卻已初現端倪,勾勒出了大致的線條。
下一刻,她瞳孔一震。
這幅畫……
……
閬中城外,蟠龍山深處。
一個身材矮小,容貌白淨的年輕男子站在山巔,遙望著遠處的閬中城,他的眼睛竟然呈現出了詭異的血紅色。
“你已經站在這裡看了兩個時辰,可曾看出什麼?”
被稱為安倍宗師的老者徐徐走來,看起來年邁,走在山上卻如履平地。
年輕男子並未轉身,他的聲音十分凝重。
“重組。”
老者詫異道:“什麼重組?”
年輕男子指著閬中城,道:“我的這雙眼睛讓我看到,這座古城周圍的地、水、風、火,都在重組!”
“這怎麼可能?傳說只有創世或是滅世之時,地水風火才會徹底重組!”
老者有些不可思議,但他也知道對方眼睛的神異,應該不會看錯。
“看來這個地方,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加神秘。”
年輕男子感慨道。
老者又道:“不管這裡有什麼,咱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不如儘快回東瀛,以免夜長夢多。”
年輕男子卻搖了搖頭,道:“暫時還不能回去。”
“為何?”
年輕男子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因為在那樣東西上,我聞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味。”
“什麼氣味?”
年輕男子湊上來,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話。
老者猛地一震,眼中暴射出精光。
“真的?”
年輕男子點點頭。
老者頓時激動得渾身顫抖,他大笑道:“哈哈,真是天佑我東瀛!”
“我東瀛,便是下一個大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