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等眾回到大盤堡之後,便召集幾名小旗官到總旗官廳議事,王芸禾、陳江氏、譚曉大這三個主事也一併被請來。
劉衍先是將此番古鎮之行的情況通報眾人,然後說道:“從今日起,曬鹽場、軍屯兩處要嚴加警戒,防止宋家人馬的突襲。小旗官許銘負責各處的聯絡之事,夜不收旗要在軍屯和曬鹽場安排人手,每天正午時分都要向堡內傳遞訊息。”
“是!”
接著劉衍對王芸禾、陳江氏說道:“這段時間肥皂工坊要全力給管隊大人供貨,同時每批出產的肥皂中,要留下兩成入庫房存放。”
“是。”
“至於酒坊,先將出產的燒鍋酒向周邊的火路墩和屯堡售賣,也可以派人聯絡夏河寨前千戶所那邊的商賈,一時賣不掉的,就先存入庫房內,不必急於一時。”
王芸禾雖然平時喜歡跟劉衍笑嘻嘻的,可是在議事等正式場合,卻是非常的嚴肅,聽了劉衍的吩咐,便起身一個萬福禮,說道:“甲長放心,酒坊一定做好。”
劉衍點了點頭,對譚曉大說道:“譚主事,這次前去古鎮巡檢司,我採購了大批的鐵料和煤炭,火器督造處要保證兵備的產量,儘可能的囤積鳥銃、長槍、鎧甲,另外火藥和紙殼彈也要多多益善。相信用不了多久,這些儲備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譚曉大有些吃驚的說道:“甲長,現在火器督造處的產量已經算是很高了,一個月的產量便有鳥銃上百杆、鎧甲三十副、長槍兩百杆,其餘火藥和紙殼彈的數量更多,難道還要增產嗎?”
劉衍想了一下說道:“現在武庫內儲存的兵備也不少了,火器督造處先穩定現有的產量,造出多少全部儲存下來,我有大用。”
“是。”
隨後小旗官張義說道:“啟稟甲長,有件事情屬下要稟報。”
“哦?”
劉衍問道:“什麼事?”
張義說道:“昨天屬下收到鹽梟楚韻非的書信,這個楚韻非想讓屬下引薦一下,看來是想投靠甲長,到咱們大盤堡入夥。”
劉衍笑著說道:“入夥?這個楚韻非以為咱們是佔山為王的山大王了。”
眾人大笑。
張義拿出那封書信遞給了劉衍,然後笑著說道:“請甲長過目,以屬下之見,那個楚韻非應該是幹不下去了,所以想投靠咱們。”
劉衍接過書信看了看,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楚韻非在重建了自己的私鹽隊伍之後,憑藉著販賣大盤堡的海鹽也曾紅火了一陣,可是現在靈山衛各地卻開始大力清剿各地的私鹽販子,各處的衛所兵不斷出擊,已經有十幾支私鹽販子的人馬被圍剿,楚韻非的處境也變得非常危險。
所以楚韻非思前想後,便想要投靠劉衍,從此專心幫著劉衍曬鹽販賣,不想再過之前那種有今天沒明天的苦日子了。
劉衍嘆了一口氣,現在靈山衛之所以大力打擊各地的私鹽販子,那是因為各地衛所將領本身就在倒賣私鹽!
比如大盤堡出產的海鹽,經過楚韻非出手之後,並沒有直接分銷到普通軍戶百姓的手上,而是大多數都被轉賣到了各地的百戶、千戶的手上,然後這些軍官再過手轉賣,從中得一份利。
現在這些百戶、千戶肯定已經不滿足於中間商的身份了,於是開始赤膊上陣,直接將靈山衛各處的私鹽販子一網打盡,自己取而代之,如此便可以獲取更大的利益。
於是劉衍說道:“之前咱們跟楚韻非的合作也算不錯,能幫的就幫一下好了。這樣,你派人聯絡一下楚韻非,就說我想見他,讓楚韻非來一趟大盤堡。”
“是。”
最後,劉衍囑咐眾人打起精神來,古鎮巡檢司的商路不會中斷太久,自己會想辦法儘快打通的。
兩天後,小旗官王越在率部巡視大盤堡外圍的時候,截獲了一騎身背宋字背旗的快馬,然後從這個人的身上搜出了一封書信,看過信封之後,便火急火燎的押著人來到了總旗官廳。
“甲長!”
王越一進門便大聲叫喊著,劉衍在正堂內微微皺眉,招呼了一聲便問道:“出什麼事了?”
“戰書,宋家派人下戰書來了!”
劉衍微微一愣,然後啞然失笑的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宋家竟然還搞這一套,他們是不是還要兩軍陣前主將單挑啊?”
王越將書信遞給劉衍,說道:“甲長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啊,宋家絕不可小覷,說不定他們在謀劃什麼陰謀!”
“不是說不定,是肯定!”
劉衍一邊說著一邊拆開書信,只見信封上寫著:大盤堡總旗甲長劉衍親啟,下面是兩個大大的戰書二字。
開啟之後,只見心中的內容大概意思是:劉衍不識好歹拒絕了宋家的條件,還打傷了宋家的人,這便是死罪。不過宋家念在劉衍畢竟是總旗官甲長,有一定的身份,所以不屑於使用暗殺等手段。於是宋家提出在三天之後約戰,地點就定在古鎮巡檢司下轄的西莊屯外。
如果劉衍不敢率部前去赴約,那宋家便會將此事公之於眾,讓劉衍顏面掃地,同時還會派出人馬四處截擊大盤堡的運貨隊,並且報復膽敢與大盤堡做生意的任何人!
看完之後,劉衍冷笑著將書信放在桌子上,一旁的王越問道:“甲長,咱們用不用將此事稟報給管隊大人,畢竟咱們的生意裡有管隊大人的份子,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管隊大人不能置身之外啊,至少可以跟那個宋家周旋一下。”
“周旋?”
劉衍說道:“有什麼可週旋的?宋家這是明擺著要引出咱們大盤堡的人馬,然後在西屯莊一舉殲滅。人馬都沒有了,那咱們的肥皂工坊、曬鹽場和酒坊自然也就是人家的了。”
“至於管隊大人那邊,我看說了也是白說,他跟宋巡檢都是百戶官身,誰也奈何不了誰,我估計管隊大人不會為了咱們去跟人家死拼的。說不準,等到咱們真的敗亡了,管隊大人沒準還會跟宋巡檢一起瓜分咱們的產業!”
王越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彷彿劉衍在說什麼笑話一般。
劉衍卻非常認真的說道:“你記住:在官場上只有利益,沒有朋友。管隊大人對咱們好,也只是因為咱們大盤堡能給他帶來銀子,僅此而已。所以不要什麼事情都想著依靠管隊大人去辦,求人不如求己。”
“那甲長的意思是,赴約?”
劉衍冷笑著說道:“當然!宋家之所以如此猖狂,不就是憑藉那幾百遊手和幾十個家丁嗎?老子一戰滅了宋家的人馬,看那個宋龍和宋巡檢還有什麼手段!”
“可地點是在古鎮巡檢司下轄的西屯莊啊,屬下擔心會有埋伏。”
劉衍知道西屯莊的位置,那邊的地形並不算複雜,前後都是平地,周邊也沒有河流、樹林之類的地形,宋家的人馬想要設伏是不可能的。
西屯莊唯一對宋家人馬有利的地方,便是距離古鎮巡檢司很近,只有十幾裡的路程,一旦宋家人馬作戰不力,可以就近得到人馬和兵備的補充。
可是西屯莊距離大盤堡卻有幾十裡的路程,劉衍等人又是客場作戰,一旦佔據不利,就連撤退都是問題。
“埋伏什麼的應該不會,此番多半是一場正面對戰。”
隨後劉衍便讓王越將幾個小旗官全都叫來,自己要部署作戰方略。同時劉衍讓人通知張義,將楚韻非也一併帶來,一同參加軍議。
將近兩個時辰之後,六名小旗官全部趕到了總旗官廳,楚韻非在接到訊息之後,也急忙趕來,最後一個趕到了總旗官廳。
劉衍先是將戰書遞給眾人傳閱,然後說道:“我已經決定赴約,宋家派來的那個送信人,已經被我打發回去了,三天後,西屯莊血戰!”
此話一出,陳勳等人頓時戰意高昂,六人都紛紛請戰。楚韻非也若有所思,然後抱拳說道:“承蒙劉總旗不棄,如果劉總旗願意收留楚某,那楚某和手下的七十多個兄弟,全憑劉總旗驅使,縱然萬死也絕無二話!”
陳勳等六人聞言吃了一驚,劉衍則是大笑著拉住楚韻非的手,說道:“有楚當家的相助,我劉衍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於是劉衍拉著楚韻非坐好,然後大聲說道:“既然楚當家的願意加入咱們大盤堡,那我劉衍今日便答應下來,從今日起,楚當家的便是曬鹽場的主事,曬鹽場的生產、售賣等一切事宜,都有楚當家的做主!”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楚韻非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當即拜謝。
接著劉衍便跟眾人說起了赴約的事情,說道:“此番我決定出動咱們大盤堡的主力赴約,不過為了防止宋家人馬偷襲,咱們自然不可能全部出動的,我想了一下,決定如此部署。”
“現在已經上凍,軍屯那邊的軍戶已經全部撤回了堡內,所以軍屯那邊暫時不需要人馬駐守,即便宋家真的派人過去搞破壞,咱們也能趕在明年春耕之前將水利設施修繕完畢。”
“現在需要駐守的只有曬鹽場和大盤堡這兩處。”
劉衍看了看眾人,說道:“大盤堡這邊,由小旗官陳勳率部駐守,並且徵集堡內墩軍協防。”
陳勳有些垂頭喪氣的抱拳領命。
劉衍接著看向楚韻非,說道:“至於曬鹽場那邊,就請楚兄率部駐守,如何?”
楚韻非自然明白納投名狀的意義,當即抱拳說道:“請甲長放心,屬下跟七十多弟兄一定守好曬鹽場。雖然我的那些兄弟比不得咱們大盤堡的墩軍將士,可也都是見過血的漢子,宋家人真要敢來偷襲,定然讓他們後悔!”
“好!”
劉衍隨後說道:“除此之外,小旗官汪博、張義、王越、許銘、苗紹部全部隨我前往西屯莊赴約,明日一早出發,不得有誤!”
當日,各部墩軍將士開始緊張的準備工作,趙民帶著軍戶百姓為各部將士補充乾糧和補給,譚曉大帶著火器督造處的工匠們為各部將士準備兵備,大盤堡上下一派忙碌的景象。
就在這時,王芸禾來到總旗官廳找到了劉衍,臉上寫滿了擔心,雙眼微紅的說道:“此番劉總旗涉險,定要小心為上,如事情可為便為之,一旦事不可為便要安全回來,以圖後效!”
劉衍心中感動,點了點頭,然後便一把將王芸禾攬在懷中。
“我會安全回來的,在這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