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顆炮子餘勢未減,在蒙古正白旗的軍陣中不斷跳躍,大部分的炮子都形成了跳彈,將所過之處的韃子兵與戰馬打得血肉模糊、斷肢橫飛。
旗主伊拜驚恐的叫喊著,自己征戰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猛烈的火炮,至少數十門重炮集中轟擊在一處,如此精準而又狠辣的炮擊,讓蒙古正白旗鐵騎傷亡慘重,周圍到處都是被炮子擊中計程車兵,更多的則是被同伴絆倒計程車兵,整支鐵騎大軍瞬間亂成一團。
前方的兩千多俘虜兵也遭到了打擊,直接就一鬨而散,不少人都轉身回逃,與慌亂的蒙古鐵騎撞在一起,直接被鐵蹄踩踏倒地,生死不知。
劉衍望著遠處紛亂的戰場,同時也關注著兩翼的動向。
“命令後營與中營堅守陣地,阻擋奴賊兩翼襲來的鐵騎!”
“命令前營輜重兵立即上前,將陣前的百姓疏散到大陣之內!”
“命令鎮撫官荀景雲立即帶親衛營一部將士,對進入大陣內的百姓人等進行審查,防止奴賊細作入內!”
一道道命令傳遞下去,前方千總陳勳當即派糾察官沈東來帶兵上前,帶著一哨一百六十多名輜重兵衝向亂成一團的被俘百姓。
“所有百姓聽著!”
“所有人放下兵器,高舉雙手,從官軍兩陣中間進入後方。任何人不得手持兵器,進入軍陣後,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任何人不得不聽號令,否則格殺勿論!”
陣前已經絕望的眾多百姓看到了希望,在輜重將士的引導下,從前營、左營、右營方陣的間隙進入大軍方陣。
在方陣後方,鎮撫官荀景雲已經帶著親衛營左總將士攔在路上,對進入軍陣的百姓進行甄別,凡是雙手虎口有老繭,身上有刀疤、傷痕,口音不對,不會漢話等等可以人員,全部集中到一側嚴加看管,如果不服號令,新軍將士則會直接就地斬殺,絕不留情。
與此同時,蒙古鑲紅旗的六千餘鐵騎已經衝到近前,軍力靈山衛新軍的右翼方陣只有兩百多步。
蒙古正紅旗的一萬鐵騎也衝了上來,旗主恩格圖指揮三千鐵騎立即衝擊靈山衛新軍的左翼,自己率領七千主力在後面壓陣。
兩翼的清軍都是以蒙古人打頭陣,滿州鑲紅旗旗主杜度、滿州正紅旗旗主嶽託率領大軍在後面督戰。
只見兩翼的蒙古韃子已經紛紛下馬,推著盾車、舉著大盾結陣而來。
後營千總王越望著越來越近的蒙古正紅旗鐵騎,那三千韃子兵已經推著盾車進入百步之內,於是大吼道:“鳥銃手,開火!”
“放!”
“砰!砰!砰!”
“裝填!”
“放!”
“砰!砰!砰!”
後營數百鳥銃手有序的齊射,眾多輜重兵則是準備好震天雷,只待韃子兵衝到三十步之內,便點燃震天雷開始投擲。
可是讓那些輜重兵失望的是,前方衝陣的三千蒙古韃子即便有盾車的掩護,也始終無法更進一步,一直都在六、七十步的距離上徘徊。
“真是沒勁,這些蒙古人太不禁打了!”
王越咧著嘴嘀咕著,轉頭望向右翼,那邊也是鳥銃聲大作,期間還能聽到震天雷的轟鳴聲。
“哦?”
王越有些詫異,自言自語道:“那邊是哪一旗的韃子,竟然讓沈拓那邊都用上震天雷了!”
大軍右翼。
沈拓臉色鐵青的望著前方,只見蒙古鑲紅旗的六千多人馬已經突入到陣前四十步的距離,這些韃子兵裝備了數十輛盾車,而且還有大量的大盾,在旗主布顏代的督陣下,全都像是發了瘋一般,面對沈拓所部中營的鳥銃齊射,竟然能一步一步的推進過來,哪怕傷亡激增。
“混賬!”
沈拓憤怒的吼道:“震天雷,給我扔!”
十幾名人高馬大的輜重兵將士隨即衝了上去,越過戰陣,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一捆震天雷,那是將三、四顆震天雷綁在一起的大傢伙。
只見這十幾名輜重兵一邊奔跑著,一邊用火摺子點燃了引信,然後猛地奮力投擲出去。
十幾顆大號震天雷全都砸進了清軍陣中,還有幾個直接落在幾輛盾車的旁邊。
“轟!”
隨著一聲聲爆炸響起,沈拓看到有三輛盾車直接被炸上了天,在空中四分五裂,無數碎木屑飛向四周,將周圍的蒙古韃子兵擊倒。
這十幾顆大號震天雷只好給清軍造成了上百人的傷亡,中營將士頓時歡呼雀躍,而清軍那邊則是慌亂了一陣。
布顏代策馬在後方也看到這一幕,頓時惱怒起來,調集了一千士兵,在後方開始齊射壓制靈山衛新軍的鳥銃手,密集的箭雨頓時給新軍將士造成了傷亡。
“哈哈,好,給我放箭,不惜代價衝上去,與明軍攪在一起!”
布顏代此時已經打紅了眼,甚至開始不顧及麾下士兵的傷亡,準備督軍猛攻。
就在這時,布顏代收到斥候送來的訊息,中路潰敗了!
在中路戰場上,鎮撫官荀景雲陸續收攏了一萬多名百姓,經過大致的核查,除了三百多名可疑人員之外,所有的百姓都被送入濟南府城內,移交給盧象升所部督標營進行進一步的甄別。
此時中路戰場人空曠了很多,除了少部分百姓還沒有散開,有數百被俘虜的明軍士兵還是慌不擇路的亂跑,蒙古正白旗的鐵騎也潰退了下去。
劉衍見狀立即命前營、左營、右營稍作休整,各部輜重兵立即將飯食和清水送上去,供將士們吃喝補充體力,同時將受傷的將士運到後方大營內救治。
一番忙碌之後,劉衍望見大軍兩翼正在猛攻的清軍也開始後退了,親衛營千總苗紹也趕來稟報:“大人,兩翼戰事稍歇,後營和中營都派人來報,兩翼的蒙古韃子開始退兵了!”
劉衍笑著說道:“多爾袞想要三路齊攻,以為憑藉那兩萬多百姓和數千俘虜兵,就可以衝散我軍正面,然後以兩翼的蒙古兵衝上來撿便宜。奴酋想的也太簡單了!”
苗紹指著中路的戰場說道:“大人,現在中路那邊還有不少百姓沒能進來,不如再派人過去救下一些吧。”
劉衍也有這個衝動,可是理智卻告訴自己:那些百姓已經沒救了!
此時劉衍正要說話,卻望見前方的清軍大陣猛然升騰起一陣箭雨,如此距離,這陣箭雨自然射不到靈山衛新軍這邊,分明就是為了清理戰場上的百姓和潰兵。
劉衍和苗紹等將士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清軍用兩陣齊射,直接將中路戰場上殘留的數千百姓射殺,剩下的倖存者也被後續衝出來的清軍斥候注意殺害。
“大人!”
劉衍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但是依然咬著牙說道:“命令各營不得隨意出擊!”
“大人?”
劉衍指著前方說道:“多爾袞知道我軍背靠城池便於防守,此舉就是為了激怒我全軍將士,讓我軍主動進攻,放棄固守的優勢!”
“我軍一旦向前推進,城頭上的炮總便無法再進行火力支援,我軍的後方也將暴露在清軍的攻擊之下,太危險了!”
苗紹狠狠的一拳砸在旁邊的木頭上:“狗韃子,老子早晚活剮了你們!”
劉衍冷聲說道:“記住,想要報仇,首先要儲存自己,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機會報仇!”
同一時間,盧象升、顏繼祖和德王朱由櫟也看到遠處的景象,三人的臉色都非常難看。
盧象升怒不可遏,顏繼祖驚怒交加,德王朱由櫟則是恐懼不已,要不是盧象升和顏繼祖一左一右夾著自己,早就被遠處的屠殺景象嚇得跑回去了。
“督臣,劉指揮使為何不派兵去救啊!”
面對德王朱由櫟的詢問,盧象升沒有說話,顏繼祖則是解釋道:“殿下,劉指揮使麾下以步卒為主,一旦冒進,則極有可能被奴賊鐵騎分割包圍,於戰不利!”
德王朱由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可惜了,可恨啊!”
清軍大陣內,多爾袞面色凝重的望著遠處,此時各旗大軍都已經撤了回來,中路戰場上的明國百姓和那些俘虜兵也基本上被射殺殆盡,可是劉衍卻依然沒有主動出擊的樣子。
“劉衍好狠的心腸,竟然還不出擊!”
剛才兩翼進攻的時候,杜度和嶽託都在後面督戰,此時兩翼撤軍,二人也策馬返回了中軍,見到多爾袞之後,杜度率先說道:“睿親王,此戰我軍攻擊不利,怎麼辦!”
多爾袞說道:“劉衍所部進退有序、戰陣堅挺,我軍想要擊破劉衍所部,就必須要冒著慘重傷亡的代價才行。”
杜度和嶽託都不說話了,雖說此番南下的目的之一就是圍殲盧象升、劉衍所部,可前提卻是不能折損太多的旗中勇士。
為此多爾袞先是圍點打援,而後又半路設伏,都被劉衍一一突破。眼下多爾袞又想趁著劉衍防禦工事沒有修建完成,搶先率軍進攻,佔據又陷入了膠著。
此時多爾袞、多鐸、杜度、嶽託四人都陷入了沉默,隨著蒙古各旗旗主陸續回來,以及半路被叫回來,並沒有參戰的尚可喜也趕來過來,清軍各部主將都匯聚在中軍這邊。
多爾袞看了看眾人,說道:“今日大戰暫且罷兵,各旗的傷亡情況入夜前稟報於我。”
說完,多爾袞便下令全軍後撤回營,多鐸看了看眾人,也調轉馬頭跟著回去了。其餘眾人紛紛下令撤軍。
劉衍望著有序後撤的清軍,稍稍鬆了一口氣,下令各營將士返回大營據守。
黃昏時分,靈山衛新軍各營將士開始埋鍋造飯,各部輜重兵忙碌起來,各營戰兵則是抓緊時間休息。
劉衍安排好各營防務之後,便在一隊親衛的陪同下,進入了濟南府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