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餘年小臉泛紅,他摸了摸書袋裡裝著的書和他自己寫的課業,想了想,沒有著急拿出來。
耿星霜和祝顏返回時,陶餘魚已經站到了烤架的正中間,她雙手齊動,一邊翻著烤串,一邊灑著調料,動作迅速,不但沒有之前耿星霜祝顏等人的忙亂,顯得遊刃有餘之時,還有一種特別有韻味的美感。
很快,他們這邊給兩位裁判的十支烤串就烤好了,最後再灑上調料,外酥裡嫩、肉香四溢,祝顏親自呈了上去。
“快快,他們的已經送了上去,李旭,你行不行?你爹的口味你應該瞭解吧?他是愛吃辣還是不辣,這調料得放多少?行文兄,你這肉再不翻面,又得糊了!”
耿舒淮和戚燾各拿著一個托盤一左一右站在烤架的兩側,而負責烤的李旭和江行文在這大冷天竟然沁出了汗珠。
“我爹什麼口味我哪裡知道,他一月有一兩天能和我一起吃飯就了不得了,吃飯時對我就是食不言寢不語,他自己就是想到什麼就訓我什麼,我哪裡還有精力去觀察他愛吃什麼!”
李旭一邊手忙腳亂的往肉串上灑著調料,一邊似乎忘了他爹就在旁邊一般,口中不停的抱怨著,大概的確是怨氣難消,他這手一抖,肉串上便鋪了一層厚厚的調料,可以想象,其味之辛辣鹹麻。
“尋蘭兄,一會那加多了調料的肉串你吃啊!我吃這個就行了。”
管山長一把將面前的托盤往自己身前摟。
李祭酒想說“憑什麼”,就見他那倒黴兒子已經端著他加多了調料的那盤肉過來了。
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贏的自然是耿星霜祝顏她們這一隊。
“彩頭就給我們小魚吧,畢竟是靠她我們才贏的。”
祝顏提議道。
其他人自然沒有反對,陶餘魚雖覺得自己現在一身的麻煩,卻不知道自己有什麼事需要人幫忙的。
“那便先讓他們欠著吧,每人一次啊,當然除了阿年!”祝顏為陶餘魚爭取。
“好,陶姑娘,以後有需要在下的時候,儘管開口!”最先應聲的是戚燾。
接著楊傾墨、耿舒淮、江行文、李旭也緊跟著應聲。
“我有些撐了,我們去梅林裡走走吧!”祝顏道。
“可是現在還下著雪呢!”耿星辰看著比上午下的越發大的雪,有些發愁。
“下雪才有意思呢!”姜雪芙朗聲道。
其他人也沒反對,因此大家戴上斗篷帽兜,便結伴在梅林中走著消食。
等耿星霜她們回去的時候,發現耿舒淮和戚燾各持著一根樹枝在院子裡對打,二人身形、武功皆相差不大,你來我往,虎虎生風,也不知打了多長時間,頭上眉毛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
廊簷下,楊傾墨正在指導陶餘年課業,李祭酒和管山長則一邊品著茶水,一邊看著院子中的比武,一邊考教著李旭和江行文的文章。
“六姐姐,他們是在背書?”
耿星辰聽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出來他們背的是哪本書,不過她也只是略翻過四書五經,還不是全部都翻,所以聽不出來倒也正常。
“不過背的怎麼磕磕巴巴的!”
耿星辰有些嫌棄,她聲音不大,但是那嫌棄的表情可是很生動,對面本來就有些心虛的李旭,注意到耿星辰這嫌棄的小眼神,更心虛了,思緒沒跟上,瞬間忘了一邊朗誦一邊醞釀出的詞句,卡殼了!
李祭酒面前站的是江行文,考教李旭的是管山長,李旭卡殼,管山長還沒說什麼,李祭酒看了自己兒子一眼,那眼神與剛剛耿星辰的眼神有種如出一轍的嫌棄。
李旭很委屈,這種不用筆墨紙硯,一邊想一邊朗誦即時做文章的方式,他實在很不擅長。
“你仔細聽聽,他們應該是在做文章,文章內容就是今天在這裡發生的故事。”
耿星霜提醒道。
這時候李旭的思路又漸漸跟了上來,開始繼續朗誦。
“楊六哥為何不需要做文章?”耿星辰又問道。
這個問題耿星霜自然不知道,所以在楊傾墨送他們回府,在進了伯府側門後,耿星霜和耿星辰下了馬車,坐在後面一輛馬車中的耿舒淮、楊傾墨也緊跟著下了馬車。
此刻,天色已暗,雪小了許多,有些散漫的飄著落著,北風呼嘯,凜冽更甚,耿星霜今日穿的是一身蟹殼青色鹿踏雪枝圖樣的對襟長襖,外披紫灰色厚披風,領口和帽沿處綴了一圈兔毛,在這昏暗的雪景中,楊傾墨一下馬車,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凝聚在那張被雪白的毛領圍託在中間的小臉上。
美好、寧靜、讓人心儀以及心安。
“這或許就是比平城更好之所在!”
楊傾墨想到武彪來信上所問,回寧都後,覺得哪裡比平城好?是寧都城更大?是能有更多的時間讀書?還是不用天南地北的走鏢?
其實之前楊傾墨是回答不出來的,但是他心裡隱隱有種這裡比平城好的地方就在於讓人心安,少了漂泊感。
只是現在,這個心之所安處,具化到了一個人身上。
楊傾墨往前走了幾步,耿星霜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說奇怪也不準確,就像是他在疑惑著什麼,而看到自己,就像找到了答案。
“怎麼在這裡下來了?”耿星霜聽到他問自己,聲音溫和。
“你是不是要回去了?”她問道。
“嗯,今天臨走之時,山長佈置了一篇文章,讓我三日之內做完後送給他看。”
耿星霜點頭,想到自己在這裡下車的原因,“對了,剛剛在雪隱芳菲林,李大人和管山長考教李公子和江公子的文章,為何沒有考教你?”
楊傾墨一愣,沒想到她提前下車是要問這個,道:“在你們從梅林回來之前,我已經完成了,而且也已經透過李大人和山長的審閱。你不用擔心。”
聽了前面倒還罷了,聽到最後一句,耿星霜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額……其實是七妹妹讓我問的。”
耿星霜老實道。
楊傾墨轉頭看了一眼耿星辰,此刻耿星辰和耿舒淮已經避到了旁邊,他們也不回去,雖然離得有一段距離,但是四隻眼睛,兩對灼灼目光,卻是緊緊盯著這邊的。
“哦,原來是這般,我還以為你是在擔心我。”
楊傾墨道,語氣平淡,但是不知為何,耿星霜卻似乎從中聽出了些許委屈來。
“我也有擔心。”耿星霜道。
“擔心什麼?”楊傾墨追問。
擔心什麼?
耿星霜大腦快速運轉起來,“擔心你做的文章太差,在我們從梅林回來之前就被劈了!”
她衝口而出。
話一出口,就想捂臉,自己這說的是什麼啊?
“那個……好冷,我先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說著,朝他擺擺手,拉緊披風,朝金寶使了個眼色,加快腳步朝著耿舒淮耿星辰的方向走過去。
楊傾墨無奈笑了笑,招呼一句,“過幾日我再來!”,看到耿星霜背對著他搖了搖手,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直到看著三人在轉彎處不見了身影,楊傾墨這才返身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