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這樣對待出馬一脈的聖女,他們宗門的人沒有意見嗎?”
張乾陽冷笑道:“當然有,意見可大了,更噁心的是,打了小的,惹了老的,為師迫不得已之下……”
“去請師祖出面了?”
李道玄問道,龍虎山的老天師,堪稱道門的通天之柱,在仙佛隱匿的當下,那就是一尊行走的核武器。
張乾陽狠狠敲了一下李道玄的頭,罵道:“為師有那麼廢物嗎?迫不得已之下,為師只好拆了出馬一脈的山門,打了他家老祖一頓。”
李道玄整個人都凌亂了。
打了……出馬一脈的老祖?
之前王波說過,他們出馬一脈的老祖,年少時曾受青衣娘娘指點,後來修成陽神境,只可惜死在了成仙的天劫下……
“說起來,當時青衣娘娘還出面調停了,否則現在可未必有什麼出馬一脈了。”
李道玄無話可說,只能暗暗豎起一個大拇指。
師父,還是你狠,解決不了問題,就把提出問題的人都給解決掉……
青衣娘娘一直笑而不語,此刻才插話道:“張道友一別經年,沒想到風采依舊,剛剛那一式搬山鎮海之術,已頗得老天師三昧。”
剛剛還洋洋得意,瀟灑張狂的張乾陽,聽到這話,立刻作揖行禮,正色道:“娘娘謬讚,此次掃了娘娘宴會的雅興,貧道著實抱歉!”
青衣娘娘搖搖頭,道:“本座今日設宴的目的已經達到,張道友,你收了個好弟子呀!”
張乾陽一愣,有些詫異地望了一眼自家徒弟。
“娘娘是選中了他?”
青衣娘娘點頭,道:“不錯,可惜你的寶貝徒弟看不上我青冥界,不願擔任青冥使。”
張乾陽更詫異了,自家徒弟自家知,雖然這小子天資奇高,但畢竟道行尚淺。
他當初派徒弟來參加宴會,不過是想開拓一下他的眼界,並讓他嘗一嘗娘娘親手所釀的瓊漿,增進修為。
萬萬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真得到了娘娘的青睞!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徒弟竟然還拒絕了。
微微思忖,他便明白了徒弟的顧忌。
李道玄有些不好意思道:“師父,我是想著——”
張乾陽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重寶之下仍能恪守本心,不錯,不愧是我張乾陽的徒弟!”
“我是你師父,又不是你爹,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不想當就不當,不必解釋。”
李道玄心中一暖,他知道師父這是在袒護自己,即便面對一位深不可測的鬼仙,師父依舊毫不猶豫地站在了自己這邊。
青衣娘娘瞥了他們師徒一眼,輕輕搖了搖頭。
張乾陽掐指算了算,道:“徒兒,師父這次來,就是為了給你撐場子的,畢竟做我張乾陽的徒弟,難免仇家會多一些。”
“為師是陰神出遊,於日出前必須回到肉身中,現在天色不早了,為師要先回去了。”
李道玄一愣,連忙道:“師父,你帶我一起回去吧!”
張乾陽苦笑道:“傻小子,你尚未褪去肉體凡胎,凡人血肉重如山嶽,我這陰魂可背不動你!”
“你就自己回去吧,正好為師也準備出趟遠門,到大山深處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給你煉化蛇妖內丹的輔藥。”
說罷張乾陽下意識地想伸手摸一下徒弟的頭,但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愣住了,神情有些悵然。
“走啦!”
張乾陽手掐印決,陰魂乘風而起,如流光飛逝,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望著師父離去的方向,李道玄有些感慨。
這一次宴會,讓他了解了許多關於師父的往事,但依然還有許多疑惑。
師父為何會跌落陽神境界?
他曾說是師姐叛出了龍虎山,但為何別人說是他觸犯了門規,被老天師刺了一劍?
為何師父身為龍虎山真傳弟子,卻從來不提回山的事情?
李道玄能感受到,師父對龍虎山和老天師有著很深的感情,尤其是在提及老天師時,他沒有一絲怨恨,反而充滿了敬重和懷念。
“娘娘,我師父他……為何會跌落陽神境?”
青衣娘娘淡淡道:“此事乃是你師父的隱秘,我雖知道,但不好妄談,等他開啟心結,或許會主動告訴你。”
李道玄點點頭,然後行禮道:“多謝娘娘指點,貧道也告辭——”
話還沒說說完,那昏死過去的梅嶺山神身體一動,突然醒了過來。
“張乾陽,我殺了你!”
他彷彿發瘋一般,揮舞著拳頭衝了上來。
一道冷哼聲響起。
梅嶺山神如遭雷劈,呆呆地立在那裡,身上浮現出一道道裂痕,彷彿一個摔碎的瓷器。
青衣娘娘一改溫和的氣質,鳳目威儀,冷冷地望著梅嶺山神。
喀嚓!
山神身上的裂痕越來越多,哪怕他調動梅嶺神力也無法緩解,眼看肉身即將潰散,有身死道消的危險。
梅嶺山神終於清醒過來,開口求饒道:“娘娘饒命,小神知錯了!”
裂痕停止了擴散。
青衣娘娘收回威嚴的目光,淡淡道:“梅宣,這次不過小懲大誡,下次你若再敢在本座宴會上貿然出手,那梅嶺山神的位子,我看也是時候換一換了。”
聽到此話,梅嶺山神渾身一震,眼中滿是恐懼。
若是被剝奪山神之位,他便只能身死道消,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小神明白,小神再也不敢了!”
青衣娘娘一拂衣袖,道:“去吧。”
梅嶺山神連忙離開,都不敢再抬頭看一眼。
李道玄心中一凜,同樣是降服梅嶺山神,師父的手段雖然是雷霆萬鈞,令人驚歎,但相比起青衣娘娘的輕描淡寫,那種於無聲處聽驚雷的感覺,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李道玄也想趁機離開。
“李道玄,你留下。”
青衣娘娘指了指那扇青銅古鏡,道:“我知你不願當青冥使,但先不要急著做決定,不妨看一看再說。”
李道玄有些疑惑,看什麼?
他走到鏡子前,波光盪漾,早已不是那正遭受酷刑的貪官,而是另一個畫面。
“大成寺?”
李道玄訝然道,只見畫面中赫然是他之前在大成寺的場景。
前面都沒什麼,當入夜之後,鏡子中出現了一個老人,拄著柺杖,直接穿過了牆壁,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每走一步,他的身形便長高一分,到最後撐破皮囊,露出尖牙利爪,和那長長的黃色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