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卉便把柳家先祖當年的事情講了:“也不知是不是真如柳家人自己認為的天譴,總之,柳氏一族每一代都會出瞎子,錢敏如不瞎,不代表柳大娘再生一個也不會瞎,何況,柳大娘也不是完全看不到東西,她只是眼睛不能見光,所以她平時都會在眼睛上繫條黑布,只要繫上黑布,即使看不真切,也能看出男女老少。”
霍譽凝神片刻,很多事情不能細想,比如這件事,細細一想,如果錢敏如的生母是柳大娘,那麼她的生父,還真有可能並非東懷王。
“那麼在你看來,能和柳大娘生下孩子的男人,會是什麼樣的?”
關於這個問題,明卉還真想過,因此,她張口便來:“一定也和柳大娘一樣,神神叨叨。你可能不知道,原本柳大娘是立誓不嫁的,還曾許偌,要把衣缽傳給妹妹柳三孃的女兒。可後來,她瞞著所有人,不但偷偷摸摸生下一個女兒,而且為了將衣缽傳給親生女兒,還把親外甥女關在地窖裡。
是什麼要讓她改變初衷,生下一個女兒呢?
初時,我猜那個男人定然才貌雙全,芝蘭玉樹,柳大娘為美色所迷。
可後來我轉念一想,柳大娘看上人家,可人家不一定會看上她啊。
柳大娘雖然長得不錯,可畢竟是個瞎子,而且還是個性情古怪的卦師。
而且細算下來,她生下錢敏如時已經不年輕了。
因此,這倒像是同行之間的親密合作。
那男人即使不是鐵板神算,也是有些道行的,他掐指一算,覺得柳大娘的八字適合他,他們一起生的孩子,定然會一飛沖天。
他說服了柳大娘,於是雙卦合璧,製造出一個孩子。”
明卉說完,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霍譽:“你覺得我說得有道理嗎?”
霍譽伸手摸摸她的腦袋:“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我家媳婦最聰明。”
明卉嘆了口氣,眼中的神采暗澹下去:“你說,前世的鄒慕涵後來會怎樣?”
霍譽的手停留在明卉的秀髮上:“前世,我到死也沒有回到京城,更沒有認祖歸宗......而且,那時的我性格孤傲,因為長平侯府的原因,我對所有勳貴都有牴觸,刻意不去打聽京城的事,別人也不敢在我面前提起,我甚至不知道有鄒慕涵這個人。”
明卉想起前世那個自卑又自傲的少年,心裡一陣酸楚:“我雖然比你多活了二十年,但那二十年裡,我都在西北,我甚至不知道你早就不在了。”
霍譽有些後悔,該死,他的情緒影響到明卉了。
他的明卉,就應該是那個聽聽八卦也會眼睛放光的小姑娘,如同枝頭上開得最豔的那一朵,鮮活而又璀璨。
“過去了,全都過去了,這一世,我有你,你也有我。”
霍譽伸出手,將明卉攬進懷裡,明卉也回抱他,秋日的清晨,兩人緊緊相擁,雖然不說話,但這一刻,他們不需要語言的交流,因為彼此心意相通。
......
用過晨食,霍譽便又去了詔獄,直到掌燈時分也沒有回來。
明卉以為他又要像上次那樣,一去幾天,住在詔獄,卻沒想到,三更的梆子剛剛敲響第一遍,霍譽就披星戴月回來了。
明卉吸吸鼻子,沒有聞到詔獄裡特有的那股子味道。
“你不是從詔獄回來?”明卉問道。
“我去長平侯府了。”霍譽話音剛落,肚子裡便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叫聲。
明卉輕笑:“長平侯府沒管飯?”
小丫鬟紅箋正端了一盆清水進來,明卉吩咐:“讓廚房給大爺做碗麵。”
紅箋應聲出去,還細心地掩上房門。
霍譽嘆了口氣:“長平侯要滴血驗親,不知是不是霍誓的主意,總之,霍姍姍跑去承恩公府把這事告訴了她的外祖母二老夫人,二老夫人進了宮,讓太后給孫家的女兒們作主,如果這次真的滴血驗親了,無論霍誓兄妹三人是否長平侯的親生骨肉,定襄縣主從此也沒臉見人了,不僅是她,孫家出嫁的和待字閨中的女子,都要受到影響,而太后,也是孫家女。”
明卉聽得目瞪口呆,幾個意思,老花蝴蝶要滴血驗親?
還是要和定襄縣主生的三個孩子滴血驗親。
懷疑這三個也不是他的骨肉?
老花蝴蝶是被程氏和鄒慕涵刺激到了,一朝被蛇咬,終身怕草繩,現在看誰都像是給他戴綠帽子的?
“......那啥......”明卉有些難以啟齒,但是基於八卦精神,她還是硬著頭皮問下去,“那啥,霍侯爺有沒有說讓你也......你也滴血......驗那個親?”
霍譽被她這副賊兮兮的小模樣給逗樂了,這丫頭,小時候一定是個淘氣鬼。
“沒有,難得霍侯爺對我娘和我如此信任。”霍譽語帶嘲諷。
今天的事,現在還讓他膈應。
二老夫人去太后面前告狀,太后雖然煩死了霍家的爛事,可她也不能仗著身份,去插手長平侯府的家事。
那是長平侯府,不是小門小戶。
也不知道是哪個狗頭軍師給太后出的主意,竟然找到霍譽頭上,讓身為嫡長子的霍譽去侯府調停家事。
當時霍譽正在飛魚衛的撫司衙門,原本準備去詔獄,卻改道去了長平侯府。
他到的時候,舅老爺孫程正把一把刀拍在霍侯爺面前,今天你敢逼著三個孩子滴血驗親,就先一刀捅了我!
孫程來這套,霍侯爺壓根就沒放在眼裡,他混不吝了半輩子,什麼大場面沒有見過。
“驗也得驗,不驗也得驗”,霍侯爺一指霍誓,“老二,你今日若是不驗,那就是心裡有鬼,我明日就回族裡開祠堂,把你們兄妹三人的名字全都去掉!”
看到突然到來的霍譽,霍侯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你們都看看,這才是我的兒子,看看我的臉,再看他的臉,誰敢懷疑這不是我的種?”
霍侯爺的手指頭,從霍譽臉上移開,指指霍誓,又指向嚇得發抖的霍警:“孫程,你這個當舅的,自己看看,你這兩個外甥,有哪一處長得像我這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