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魏清風的每個字都說到我心坎裡。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受我與他之間敏感的關係影響,不得不避嫌。
合作表演節目現在在我來看已經是錯誤的決定,是有弊端的。若是再任由錯誤蔓延,豈不是錯上加錯!
但在決定做出以後,我也真的為此付出許多心血。從內心來講,我其實是特別盼望表演成功的。
要放棄,還是堅持做下去,得到一個完美的結果呢?
兩種想法在腦海裡激烈鬥爭,就像一個天平,兩邊的砝碼重量一般大小,分不出勝負。
好多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思想意識落後的老人,總是用一些自以為的道德標準約束管理自己。豈不知,這種約束在別人看來,根本就是作繭自縛。更通俗的說,就是沒事找事、自我為難型的。
所以,我需要一個足夠的理由來幫助處在自我道德綁架中的自己做出決定。
其實內心之中,我已經對結果有所期待。
魏清風見我沉默,斂下長睫,唇角翹起,眸底升起柔和的光亮,“小月,一次表演換一個決斷,很值得,對不對?”
確實值得。
這個理由很好,我被說服了。
“好,魏清風,我答應你。”
話音未落,只聽不遠處的那從小灌木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和魏清風都被聲音驚動。
下意識的,我以為那裡藏著一個人。而那個人,她姓花名蕊,字死對頭。
魏清風個子高腿長,翹起腳跟,身上的氣息隨之一變。
他應該是認出那人是誰,很快又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回眸看了我一眼。
等我急匆匆的趕過去,只看到一片黑色的褲角消失在視線所及之處。
黑色褲角太過普通,學校裡一半以上的師生都會穿黑色長褲。至於這片褲角的主人是誰,範圍太廣,無從猜測。
無從猜測也便沒有繼續猜測,左右我們不過是在商議表演的事情,不涉及什麼私人關係,誰愛聽就聽好了,問心無愧。
後來我知道了,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問心無愧就可以的。因為你的行為在許多人看來,都是帶有目的性的。一百個人看到,有一百種理解。這種時候,你自己真實的出發點,反倒不重要,也根本沒有人想要知道。大家感興趣的,只是事情本身可帶來的娛樂性。
我被魏清風說服了,接過他肩上的琴掛在自己肩上,和他一起去排練的大教室。
已經練了這麼多天,臨門一腳的時候放棄確實可惜。
但是,有件事,我必須事先和他談妥。
“魏清風,這個琴我在旗艦店看了,報價平均在一萬八。說好了,我的琴我自己付錢。想要我參與表演,就要收了我發你的購買吉他的錢,不然我現在就轉身回去。”
“一萬多塊錢而已,何必分得這麼清楚。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幾年的情誼還不值一把琴?這是我送給你的,不要錢。”
有了金錢牽扯的兩位異性,若說清清白白的沒有關係,估計沒有人會相信的吧。
至少我不會相信。
那可是一萬多塊錢,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收入都不夠這麼多。他卻無故送給我,理由只是二十幾年的鄰居情,總感覺理由牽強。
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想要送給我,沒有考慮錢的問題。好意我心領,也充滿感激,只是不能無故接受。
這一點,是我的堅持,也是我的底線。
“錢我一定要給你,如果你不肯收,我就......”
如果你不肯收,我就不會接受這把琴,也不會參加明天的演出。
這就是我沒有說完的後半句的話。
別說我沒良心,也別說我不知好歹,別人好心好意的送我東西,反倒成了我威脅他的把柄。
魏清風瞭解我的固執,抬手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額頭,無奈的挑眉輕嘆,“總是這麼倔強,一定要這樣嗎?”
“對。”我仰起臉直視著他,堅持著自己的主張。
魏清風目光幽深的和我對視。
無聲的對恃足有兩分鐘,魏清風選擇退步,同意由我自己支付吉他的費用。
“給我你的銀行卡號,我現在就轉給你。”
“何必那麼急,我又不是沒有錢可用。”
“沒什麼,就是我的記憶力不太好,擔心過後再忘記了,那你可要承受巨大的經濟損失了。”
我拿出手機,堅持的看著他的眼睛,拿出一副你不接錢我就堅決不配合下一步行動的樣子。
魏清風妥協的拿出手機,翻出銀行卡賬號給我看,嘴上仍在掙扎著說真的沒有必要分得這麼清楚,他其實根本沒想這麼多,本來就是想要送給我的。
他說的話我相信。
雖然我不能確定他送給我吉他是單純的為了我的喜歡,還是想為過去他做過的事情、說過的話贖罪,總歸相信他在為我選擇吉他時,沒有想過要我的錢。
而一定要把買琴的錢轉還給他,實際上只是我用來劃清我與他之間界線的又一個選擇。
如今的我自己擁有百十多萬的存款,從小到大都異常優秀的魏清風這幾年在京大自然也會憑真本事賺到錢。
一萬八而已,於他於我來說,都是小意思。
但古話說得好,親兄弟還要明算賬。更何況我和他之間,數年來的關係都很微妙。錢由誰來付,當然也變得意義重大。
不管怎麼說,吉他非常合我的心意,我還是感激他的。
直到魏清風那邊確認收款,我才放下心,一身輕鬆的和他一起過去排練的大教室,做最後一天練習。
為了以逸待勞,這天結束得比較早。
難得的是小海藍沒有再纏著魏清風一同出去吃飯,而是比我們還早離開一步,說是有幾個地方的銜接還要再確認一下,明天上午的彩排也需要進一步的安排和整理。
離開大教室的時候,只剩下包括我和魏清風在內的七八個人。
當年輕的男孩女孩們互相告別後離開,寂靜的小路上,只剩下我和魏清風兩個人。
“時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他坦然的伸手來接我的琴,被我閃身躲過了。
“不用,這是學校裡邊,很安全的,我自己可以。謝謝你,明天見。”
我轉身就想要離開,魏清風一把捉住我的臂彎,語氣中難得的有些急怒,“想和我劃清界線,也用不著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我送你,不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