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助理醫師的反應在李澳茲預料之中。
從最開始‘誤殺’教授後,她一度遷怒於自己,但被李澳茲揍了一頓後,立刻冷靜下來,沒有隱瞞教授死去的訊息,只是謊稱‘死於劫匪之手’。
人們當然很震撼作為冥跡靈魂的教授死去,但安娜立刻表現出來她強勢的一面,以‘自救自足’的名義,給予患者一定的自由權。
能從襲擊中倖存下來的感染者,不是持有奧能,戰鬥力強悍的,就是體質羸弱,身體畸形到無法自己行動的,醫師團隊損傷嚴重,患者反而成為了主力,這一番操作,極大程度上拉攏了人心。
安娜助理口才不好,但是她做的比說得多,在當前危機的情況下,人們不需要只會說漂亮話的花瓶,而是一個手腕了得,反應迅速,親力親為,能夠真正給人們安全感和幫助的領導者。
所以,明知道李澳茲目睹了她誤殺教授,李澳茲表現出“一騎當千”的強大戰鬥力的安娜醫師。
她很清楚自己沒有實力殺人滅口,只能用這種方式,委婉地告訴他:你現在有自由權了,想去哪兒都行。
為什麼要準備車?
這就屬於外界地的潛臺詞了,對於外界地人民來說,車的重要性不亞於馬匹對於遊牧民族的重要性。
很多人一輩子就是在車上出生,車上度過,死在車上。
安娜醫師送車的行為,基本上就代表著“我送了你一棟樓,你可以閉嘴了”。
“封口費啊……雖然沒有明著驅逐,但基本上想要讓我離開政治中心。有意思,該說不愧是城裡人嗎?做事風格倒是挺文雅。”
這一系列表現,讓李澳茲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
“就算教授不死,安娜助理遲早也會奪權。”
從安娜助理的角度看,她完全不知道李澳茲的戰鬥力是虛高,也不知道“制服”諾米的水份。
她只知道:目前的狀態,只要教授的死因不暴露,就能用仇恨來控制住諾德麗的情緒,她就能手握阿爾法階武者的超強戰力,足以控制住局勢。
至於教授的死亡是不是意外,她同意不同意被安娜殺死——李澳茲不知道。
這得問教授本人怎麼想的。
目前來看,教授本人都沒什麼意見,死者情緒非常穩定。
冥跡人道內部的權力爭鬥,或者說理念之爭一直存在,從李澳茲進入避難所的第一天起,圍繞著‘厄煞病毒感染理論’的糾紛就沒有停止過。
前世李澳茲作為紅箭帝國出身的玩家,參與過紅箭帝國的複雜政治鬥爭劇情,對於這種事情,還算有些心得。
冥跡不大,創造神話。
依他看來,冥跡人道內部已經出現了三種思潮派系。
一,‘厄煞病毒感染理論’的擁護派,也可以說是類似於改革派。這一派系以教授為代表,堅定擁護著‘厄煞病毒感染人類,造成了如今的亂象’這一理論,並基於這一點,不斷地展開研究和人道主義救援。中心思想明確,但理論尚且存疑,尤其是對於‘厄煞病毒’的存在沒有科學證實的依據,所以凝聚力基本上源自於教授一人的獨特魅力。
二,對於厄煞理論懷疑,依舊尊崇人道主義原則的原教旨理論,在外界地展開救援和維護人道主義行動的保守派。這一派以諾德麗·克勞護士長為代表,沒有形成明顯的組織,但是廣泛存在於普通冥跡成員的心中,她們的思想容易被動搖、被另外的說法打動吸納。
三,以安娜助理醫師為代表,對於厄煞病毒的態度模稜兩可,或者說漠不關心,只關注冥跡組織發展生存問題的一派,也可以說,她們在乎的只是客觀現實上,冥跡組織在外界地如何艱難生存,並且壯大規模,因此可以說是現實派。
三者雖然理念有差異,但是在教授的個人魅力下,能夠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共同去為冥跡發展做出貢獻。
但是現在,教授死亡,不可避免就要談論到現實發展的問題。
是人命重要,還是人道主義優先?用這麼現實的語氣質問一個人道主義救援組織,聽起來有點像個地獄笑話。
答桉是,不論是什麼組織,都是要保證自身生存安危最重要。
安娜助理醫師看起來對於教授是頗為尊重和崇拜的,但是這不能否認教授的一些舉措、思想對於現實主義者來說是不敢苟同的。
不說別的,作為一個面向外界地人民的人道主義救援組織,背後一直和四國來往,曖昧不清,這種行為背後,本身就是人道主義和現實主義的碰撞。
組織要生存,就必須要有資金援助,但四國都是唯利是圖的,憑什麼要花大筆錢不討好地支援一個給外界地進行救助的組織呢?
聯想一下之前發現的警戒者部隊,諾德麗對於感染者zx-102號隔離病房的怪異反應,以及外界地中對於冥跡人道的傳聞“冥跡的地下一直在搞邪惡禁忌的人體實驗。”
“如果四國援助冥跡人道,就是為了搞研究呢?”
李澳茲有了個猜想,但還不能蓋棺定論。
這個方向前世因為蔚藍星被炸燬,一切歷史資料被埋藏,所以沒有人繼續跟進研究,但李澳茲覺得,如果延著四國這條線深挖下去,說不定能夠讓歷史出現一些小小的變動。
國家機器沒有那麼容易被打倒,但是公信力一旦被摧毀,想要重建就要花上幾十年的時間,這些時間,足夠讓國民感到心灰意冷,讓資本感到動搖和恐慌。
而這就足夠了。
“接下來,該檢查一下收穫了。”
出發之前,李澳茲跟安娜助理——現在可以把助理去掉了——藉口說上個廁所,實際上則熘到了後勤部。
諾米還處於一臉茫然,被他拽走,還在糾結學狗叫問題時,卻聽李澳茲吩咐道:
“你去凍庫,把電閘關兩分鐘,再合上。”
“哈?你圖個啥?你是不是想坑我呀?!”
“讓你去就對了。”李澳茲拍了拍諾米的小腦袋,不滿地說道:“我坑你又沒好處,再說,我騙過你嗎?都是你自己往坑裡跳的。”
“你!”諾米氣的牙癢,跺跺腳:“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你要是敢坑我,諾米就拿扳手給你腦袋砸成漿湖!”
李澳茲不以為意,踹了一腳諾米的小屁股,這小丫頭的嘴是真硬,比奧特曼的煎餅還硬,但是一旦動動手就軟了,屬於是欺軟怕硬的典型。
他來到後勤部,一方面也是為了換取一些物資,有了安娜醫師給他背書,李澳茲順利地領取了一些救急乾糧,合成食物,過濾水。
至於武器,李澳茲不太敢用,這裡所有的武器基本上都過了【生化師】的手,誰知道上面有沒有什麼“複合型菌包”、“潛行病菌”、“德特里克堡附魔”。
【突變者】和【生化師】其實算是同行,兩者都對基因工程研究頗深,只不過前者有很強的唯心色彩,而【生化師】則是徹徹底底的唯物主義者。
所謂同行是冤家,【生化師】專精基因打擊的能力,對於【突變者】前期相當狠毒。
當然,只要度過前期三次突變,擁有豐富經驗的李澳茲有絕對的信心把高高在上的【生化師】幹成渣碎。
“沒有武器倒也不是大問題,反正我的奧能選擇的是引力,除了【生化師】這種小天敵,我不虛任何人。”
歐米加級奧能給了李澳茲底氣,在沒有貼身定製的裝備前,一個高品階的奧能就是【突變者】最強力的裝備。
這裡之前被白牙幫匪徒們禍害的最嚴重的,大量的物資被洗劫一空,說不上是一片狼藉,起碼現在也是一貧如洗。
在一群忙的熱火朝天的後勤人員中,李澳茲盯上了一個體格嬌小的身影,這是個扎著極為個性的長短馬尾的少女,頭髮染成粉紅色,穿著一件寬大的棉衣。
雖然行為舉止看起來老實本分,一直在搬運和清點物資,但李澳茲注意到經過她手的封裝產品,基本上會少那麼一些。
李澳茲抱著胳膊,等待著機會。
沒多久,後勤部的管理人員突然捂住耳麥,傾聽了片刻,便說道:
“澤茜,凍庫那邊有點問題,你去檢視一下。”
“ok,反正那邊一直是我負責的。”
粉發的少女澤茜點點頭,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旋即便放下手中的重物,轉身離開後勤部。
她剛剛走出後勤部大門,突然心有所感,四下張望一陣,並未發現有異常,才放心前往凍庫。
“這群匪徒千萬別把凍庫的電力設施搞崩了,我還在那邊藏了點東西呢……”
澤茜滴咕著,來到凍庫後,立刻開始著手檢查。
“電路正常,系統也沒問題,就是跳閘了——奇怪,好好地怎麼會跳閘?過熱了麼?不應該啊……難道有人故意破壞?”
她心存疑惑,突然間,餘光瞥見手旁出現一道黑影,連忙轉身拔槍,對準身後扣下了扳機。
啪嗒!
扳機紋絲不動,澤茜的心涼了半截,她顫抖著抬起頭,看向面前站立的兩人,臉上擠出來一個勉強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咳咳,我這是假槍,做做樣子的,嚇我一跳……真是的,哈哈哈,別在意,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