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夫人的話,東哥兒被少爺關在了屋子裡不讓出來。”
這麼古怪?
竇漣漪眼睛微眯,心裡閃過一抹疑慮。
陸尚軒這才回過神來,上前一步瞪了一眼那個多嘴的奴婢,然後有些心虛地解釋道:“漣娘,東哥兒這幾日身體不舒服,花燈節上人太多了,還是讓他在家裡好好休息吧。”
聞言,竇漣漪也沒有關心一句,而是招招手,讓後頭一直默不作聲的傅清上前來,輕描淡寫地說道:“那就讓傅清跟著我們一起出去長長見識。”
說罷,帶著白芷跟傅清便上了前頭候著的馬車。
而陸尚軒愣了一下,趕緊騎上馬,緊隨其後。
待到白芷攙扶著竇漣漪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映入眼簾已是華燈初上,熱鬧非凡。
街市上懸掛在兩旁的花燈形狀各異,點點燈火猶如花蕊一般盛開,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不駐足觀賞。
喧譁聲,嬉鬧聲在耳旁響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
少男少女偶然間羞澀地對視一笑,往往都會激起身後一眾好友的歡呼聲。
“好一個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竇漣漪扶著白芷的手臂順著人流慢慢走著,卻是情不自禁地低聲呢喃道。
此時有個溫和的男子聲音在她身側響起,唸的正是這首詞的下半闋。
“而我卻只見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聞聲,竇漣漪輕輕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眼,想看看是哪個登徒子在此時壞她心情。
出乎意料的,接這首詞的竟是一位戴著面具,看不清容貌的翩翩公子。
他身形修長,著一襲月白色絲綢長衫,簡單地束著暗紋竹葉刺繡玉帶,一把象牙扇子懸其上,順著他的走動而輕微擺動。
“你……”
竇漣漪剛發出一聲,便被對方所察覺。
他側過身,背對著身後的萬千燈火,就這麼低下頭,平靜地迎上了竇漣漪投射而來的目光。
即便有著面具遮擋,可卻掩蓋不住那雙眼眸裡比繁星還要更加明亮的光,一時之間竟讓竇漣漪都看得微微失神。
“砰,砰砰!”
人群的聲音似乎在剎那間也跟著消失了,她只能清晰地聽見自己胸膛裡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就在這時候,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接一聲的巨響,天空綻放開了一朵朵煙花,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紛紛大聲呼喊著往那邊擠去。
“哎,別擠啊你們,少夫人小心!”
擁擠的人群裹挾著白芷跟竇漣漪,她們不受控制地往前而去,一下就給分開了。
而那個公子早就輕巧地往後避開了這波人潮,看著遠去的竇漣漪,眼裡掠過了一抹饒有興致的光。
“秦爺,陸公子下馬後就不知去向,花燈節上太多人了,我給跟丟了。”
傅清不知道什麼溜過來的,站在他身旁有些內疚地說道。
“不要緊。”
戴著面具的公子正是秦慕,他抬手摸了摸傅清的小腦袋,而後俯身在他的耳旁輕聲交代了一句。
“想辦法攔住其他人不去護城河那邊?”
傅清眨了眨眼睛,眼裡都是疑惑。
秦慕笑了笑,並沒有多作解釋,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了一句:“去吧。”
他自己則是逆著人流往護城河的方向慢慢悠悠地走去,一會兒工夫就消失在了遠處。
而此時的竇漣漪好不容易才從喧譁的人群中擠了出來,但是白芷跟傅清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提著裙襬輕盈地邁上旁邊的臺階處,居高在人群裡掃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竇漣漪乾脆也不急著回去了,反正郡王府最後總會派侍衛來找她。
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該去往哪裡,看著不遠處擁擠的人群,竟莫名地生出一種天大地大,無處為家的錯覺。
“小姐,要不要買個花燈許願啊?”
一旁的小攤主見這個生得極好看的姑娘一直站在臺階上半天沒動,看著頗有些寂寥,便熱情地招呼了她一聲。
聞言,竇漣漪抬頭看了一眼夜空,都快被飛上天的祈福花燈映得如同白晝一般了。
“不了,天上都是許願的花燈,”竇漣漪笑了笑,婉拒道:“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我的願望成真。”
小攤主眼睛一亮,指了指自己放在攤位角落邊邊的荷花燈,推薦道:“那小姐可以試試看這個,可以放在護城河中的,順著水流一漂,可美了!”
聽得竇漣漪有些新奇,她走下了臺階,看了一眼那幾個無人問津的荷花燈。
做的造型倒是栩栩如生,花蕊處則是貼心地附上了紅紙,方便公子小姐在上頭寫字詞。
而且還隱隱聞得到花蕊處有一股獨特的清香。
“五個銅板一個,這是毛筆和墨水,小姐想寫什麼都可以,”小攤主拿了一個荷花燈給竇漣漪,開玩笑道:“咱也不跟人擠,反正心誠則靈嘛。”
這話把竇漣漪給逗樂了,她掏出五塊銅板遞給了小攤主,斂眉想了想,執起毛筆寫了幾行字後,不忘問道:“對了,護城河要往哪兒走?”
“喏,小姐你就往前一直走,然後看到橋的時候右拐就到了,那裡人不多,所以很好放荷花燈的。”
竇漣漪點了點頭,提著荷花燈便順著小攤主指的方向走去。
過了好一會兒,後面巷子裡鬼鬼祟祟地溜出來一個人。
那人先在巷子裡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沒人注意這邊後,便趕緊低聲問道:“事情辦得如何了?有沒有按照我交代的話去說?”
“放心吧,一切順利,”小攤主拍了拍胸口,隨後又感嘆了一句:“不過也真是奇怪,你們公子要約人家小姐去赴約,居然是要用這種方式引過去。”
“把銀子收好,不該你問的你就不要多嘴!”
那人藏在巷子口一直沒露面,聲音也是故意壓低了讓人辨別不出來,只見他往外丟擲來一袋銀子,隨後人立馬就退了回去。
等到銀子落到地上,身後沒了動靜,他才回過身,巷子裡早已經是空無一人。
而竇漣漪還不知道自己上了勾,她一路直走,直到看到了橋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