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竇漣漪才知道這孩子的心思,她不禁笑著搖了搖頭。
然而在掃過桌面上那些精緻的糕點後,她便微微蹙起眉,伸手將其中幾樣都推遠了些,對還不明所以的傅清說道:“等會兒飲食上注意些。”
傅清立馬警覺起來,低聲問道:“少夫人,是不是菜裡有毒!”
“你在想些什麼呢,給陸蓮芝十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家宴上做這種蠢事。”
“那少夫人何出此言?”
竇漣漪無奈地指著那些菜,一一解釋道:“雖說菜裡不可能有毒,但是你瞧那道菱角豬腳湯,這兩者混合在一起吃會導致腸胃不適,還有這梨花釀跟清蒸螃蟹也不該一起吃,甚至旁地還放了柿子和石榴,這豈不是準備讓今兒的賓客輪著將茅房都給堵住。”
一想到那個精彩畫面,就連傅清都有些繃不住了,他不由地打了個哆嗦,又默默地將那幾道菜往外推遠了些。
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幾乎所有的賓客都落座了,然而卻還遲遲沒見到陸尚軒跟陸蓮芝的身影。
坐在主座上的陸老夫人穿著一件大紅的百菊齊放衣,原本顯得精神奕奕地,然而現在卻開始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下意識地便將目光投向了竇漣漪。
竇漣漪只作不知,看似無意地偏過了頭跟傅清竊竊私語起來。
而坐在陸老夫人旁邊的東哥兒已經有些煩躁了,他看著滿桌子的美味佳餚卻被限制著不能動筷,忍不住扭動著身子想要抗議幾句。
“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用膳,我已經餓了!”
為了不讓東哥兒折騰出太大的動靜來引人注目,陸老夫人只能好聲好氣地哄著自己的這個寶貝嫡孫:“東哥兒乖啊,等你爹爹回來就可以用膳了。”
說罷,陸老夫人便喚來一個下人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沒過一會那個下人便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湊在陸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
“你說什麼!”
許是聽到的訊息令人過於震驚,陸老夫人一時沒忍住叫了出來,一下就引得在場的賓客紛紛看了過來。
更有方才姍姍來遲的好事者故意高聲問道:“陸老夫人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要我們幫忙?”
“是啊,若是有的話陸老夫人可千萬別跟我們客氣,儘管開口便是。”
聞言,陸老夫人臉上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起身說道:“不過區區小事哪裡需要驚動到各位貴客,老身去去便來。”
話音剛落,陸老夫人便腳步匆匆地往菊園外趕去,走到一半又覺得不妥,趕緊吩咐蘭喜姑姑回去交代竇漣漪招待好賓客。
“既然娘都這麼說了,那漣漪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竇漣漪淡定地應道,隨後便起身落落大方地招待起賓客來,與陸蓮芝的小家子作派截然不同。
既不過分熱情,也沒有冷落任何一個賓客,利落幹練又不失嫻靜大氣,讓人忍不住交頭議論起來。
“這陸老夫人好福氣,能有這麼好的一個兒媳婦。”
“就是不知陸老夫人怎麼不讓這少夫人在側門迎接賓客,反倒是讓那二小姐去,還鬧出了笑話來。”
等到陸老夫人好不容易處理好那個小插曲,帶著陸尚軒他們回來的時候,便看到菊園裡主賓皆大歡喜的場面。
眾人一見到陸老夫人,便都忍不住紛紛起身向陸老夫人道起賀來。
“陸老夫人,您能有這麼好一個兒媳婦,實在是令人眼紅。”
“是啊是啊,陸公子跟陸夫人一看就是男才女貌,伉儷情深,實在是羨煞旁人了。”
“要是我們家孩子能夠娶到像陸夫人這樣的好姑娘,那可就是祖上燒高香了!”
這接二連三的吹捧聲讓陸老夫人都有些懵了,但她臉上還是不由地流露出了笑容,嘴上不住謙虛道:“哪裡呢,不過漣漪還年輕,以後還得多多歷練,你們可別把她誇上天了呢。”
一旁的陸蓮芝聽得臉都快被氣歪了,卻不敢吱聲。
然而定國侯夫人還樂得笑了一聲,斜睨了一眼陸蓮芝,譏諷道:“那也得姐姐你給她歷練的機會啊,不過我看啊,像是有些人就算是給了機會,也是不懂規矩禮儀的,還得勞姐姐你辛苦調教。”
她這話一出口,原本還對竇漣漪讚不絕口的眾人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整個菊園隨之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尷尬之中。
雖然大部分賓客並不知曉發生了什麼,但是少數知情的便都聽得出來這定國侯夫人是在諷刺陸蓮芝方才在側門處的表現。
而且現如今這陸家少夫人跟陸家二小姐站在一起做對比,更加能看得出來誰更加有大家閨秀的大氣感。
竇漣漪抬眸望了過去,恰好跟徐婉穎對視上了。
看到那張淡雅薄涼的面容,竇漣漪的心裡微微一動。
她猶記得上一世徐婉穎曾對自己隱約表達過善意。
只可惜她當時卻聽信了陸尚軒的謊言,竟誤以為徐婉穎想嫁入陸家,與自己爭搶陸家少夫人的位置,因此一直沒有給過徐婉穎好臉色看。
直到後來竇漣漪方才知道徐婉穎為何會對自己那麼友善,皆因她真正喜歡的人是自己的哥哥—竇恆。
遺憾的念頭剛從心裡一閃而過,竇漣漪便聽到徐婉穎的聲音清清淡淡地響了起來:“不過女兒倒是覺得既然蓮芝姐姐許過人家,那調教之事便該交給姐姐的婆家去管才是。”
話音剛落,陸蓮芝的臉色頓時一變,下意識地就看了一眼陸尚軒。
陸尚軒心裡也開始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上前一步,剛想要轉移開這個話題,卻沒想到竇漣漪緩步走上前來,先是對著定國侯夫人行了個禮,又對著徐婉穎笑了笑,嘆口氣同情地說道:“約莫婉穎妹妹還不知道,小姑她其實已經嫁過人了,只可惜對方命薄福也薄,如今已是黃土一杯了,徒留小姑在這府裡守寡,哎,實在是可憐。”
這句命薄沒福氣一出口,陸尚軒的臉登時變得鐵青。
偏偏他還不能出口辯駁,只能悶聲吃下竇漣漪的這番嘲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