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車抵達大廳門口。
隨車醫生先跳下來，從下面接住平車，護士隨時留意患者的情況，調整平車的方向，儘量減少落地帶來的振動。
咔噠，平車落地。
車軲轆滾在地磚上發出隆隆的聲音。
病人有兩個，在車上做過簡單的處理，但鮮血還是止不住地往外流，白單沾滿血漬。
“趙醫生，你趕緊來看看這個病人！”
趙原趕緊上千，隨平車而移動。
行進過程中，他開始給患者檢查。
伴隨著查體深入，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
“患者的意識喪失，額葉腦組織損傷嚴重，矢狀竇破裂，額骨粉碎性骨折，並累及眼眶、顱底，出血多，且部分腦組織外溢！肋骨骨折，骨頭刺入肝臟；脊柱也有損傷；右腿小腿骨折，右腳掌粉碎性骨折……”
趙原用的是專業術語診斷，說白了，這個患者幾乎是全身上下都有損傷。
致命的是腦部——特重型顱腦損傷！
儘管還有生命體徵，但理論上來講，已沒有救治的必要。
放棄嗎？
秦怡看了一眼趙原，又看了一眼潘陽。
潘陽皺眉，沉默。
他沒想到患者的情況如此糟糕。
轉院都沒必要了！
“病人是個外賣員，在一個路口時，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撞飛。那輛轎車隨後還對周圍的行人瘋狂衝撞。警車採取強制措施，才將司機抓獲。”
隨車醫生講述車禍的原因時，眼中充滿同情與憤怒。
“簡直是喪心病狂，為什麼要對陌生人下手呢？”張欽墨內心酸楚地說。
人生無常，有時候你沒招誰惹誰，也會禍從天降。
所以務必要珍惜當下，活好每一天。
“病人家屬到了嗎？”潘陽輕聲問道。
如果病人家屬在場，他大機率會建議家屬放棄吧！
“已經通知了。不過，估計還要等一段時間。”
“不能再等了，必須要立即進行搶救。”趙原與潘陽沉聲說道。
潘陽沉默不語，牽扯到流程問題。
病人家屬不在場，貿然去救，是存在爭議的。
潘陽道：“你有把握嗎？”
趙原知道自己的回答很關鍵。
如果沒有把握，他或許不會同意，更不會跟上一級領導報備此事，必須要等家屬抵達，再進行手術。
但，搶救是分秒必爭的事情。
“我有！”趙原未加思索，果斷地回答。
潘陽深吸一口氣，“那我現在就跟呂院長彙報此事。”
呂衛平接到潘陽的電話，稍作思索，便同意立即開展搶救。
他覺得必須要相信這個不斷創造奇蹟的年輕人。
當患者被送入搶救室的時候，患者的妻子終於趕到現場。
潘陽連忙跟家屬進行溝通，將病人的情況告訴她。
“患者的情況十分糟糕，極大機率救不活，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求求你，一定要救他。如果他離開這個世界，我這個家就沒了。”病人妻子撕心裂肺地痛哭著。
“即使治好了，也可能會有後遺症。另外，康復期也需要花費大量的錢。”潘陽如實相告。
“醫生，我這就去付錢。錢不夠的話，我會去借。人只要有一口氣還在，就有希望。人一旦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妻子的態度很堅決。
潘陽對這個看起來挺樸素的女人充滿了敬意。
這一刻，他無比希望搶救能成功。
但，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急診醫生，他知道手術的難度。
再高明的汽修師，面對一堆廢鐵，也只能望洋興嘆。
但，車輛可以報廢，人是不能放棄的。
只要患者還有一口氣在，急診醫生就得拿出所有的手段，與死神奪人。
手術室外，幾名住院醫低聲交流。
“剛送來的那個病人，只剩下一口氣了。不出意外，趙醫生的某項紀錄要終結了。”
“什麼紀錄？”
“零死亡率啊！”
“在醫院工作的醫生，誰沒見過死亡？何況，這是急診外科，誰沒碰過患者死在手術檯上的情況？這個指標沒有任何意義。”
……
趙原從看到患者的瞬間，就開始琢磨，該怎麼施救。
眼前患者的情況，在遇到過的所有病人中，惡劣程度至少能排到前三位！
一開始的狀態，他的大腦是懵的。
就像是高考數學最後一道大題，只有簡單的幾句話，但卻要你求證一個難以置信的結果。
經驗在此時起到關鍵作用。
首先，要抗休克！
其次，要處理顱腦損傷。
然後，開胸處理肋骨導致的損傷。
同時，解決右腿及腳掌的骨折。
最關鍵之處，還在於解決脊柱的問題……
對趙原而言，不僅是要救人，還要儘量讓病人痊癒後，能跟正常人一樣。
趙原將思路說給秦怡和江靜，並進行分工。
秦怡一開始覺得這個手術完全沒有希望。
但，趙原的態度改變了她的想法。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趙組長的差距，不僅是實力上的，還是境界上的。
趙原作為一個主刀，在面對困境時從來都顯得淡定從容，且自信。
自己缺少了這種氣質。
在大醫院，像這種搶救手術，由多個科室配合完成。
顱腦和脊柱由神經外科負責。
開胸手術由胸心外科負責。
腿部的骨折由骨外科負責。
然而，所有的難題都需要趙原來處理。
並非他不相信市人醫這些科室的水平，而是患者現在情況緊急，每個環節的難度都很大。
會診、研討，太浪費時間，不如自己一人完成，效率更高。
江靜鼻尖微微冒汗，顯得很亢奮。
他又能學東西了！
……
觀摩室陸續來人。
除了胸心外、神經外，骨外科的醫生，還有重症、普外的醫生。
聽到訊息，他們紛紛趕至。
“趙原的水平是很好，但一個人要幹這麼多的活，能行嗎？”
“人家有這個底氣，你操什麼心？”
“我覺得也不一定是有把握。估計是硬著頭皮上。反正病人的情況這麼糟糕，手術能不能成，他又不承擔責任。”
“是啊！衝一衝，單車變摩托。如果成功了，又能上頭條了。”
幾乎所有人都不看好這臺手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