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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那邊要求的到校時間急,盛淮景在醫院中又住了兩天,就直接出院準備託福測試去了。還要簡單的收拾去美國的行李,日程安排的相當緊張。
阮梔揭開紗布的時候,他匆匆來了一趟,確定阮梔沒事了,才又離開。
看著男生的背影,阮梔忍不住抿了抿唇,那雙恢復了清透水潤的圓眼輕悄眨了幾下,就看向了陪在一邊的程灼。
“哥哥,可不可以陪我出去一趟?”
程任遠今天和商場的朋友有個聚餐,阮梔這邊恢復的差不多了,也就沒有推拒,帶著邱寒雁赴宴了。
因此,此時只有程灼守在病房中。
看著妹妹圓眼中充滿了渴求的看過來,程灼立刻喪失了原則,極為豪氣的一揮手,“走!”
可被阮梔帶到目的地後,程灼不免陷入了沉默。
怎麼感覺……他是在給自己挖坑呢?
阮梔取到了自己預定很久的禮物。
將那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抱在胸前,小姑娘在回去的路上顯得無比安靜。
只用那雙在紗布後沉寂了許多天的眼睛,細細的描繪著窗外的一切。
程灼頻頻往後視鏡中看,輕咳一聲,“那個,梔梔啊,哥哥想跟你說幾句話。
你現在還小,可能還不知道,不是談一次戀愛就定終生的,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男孩子能夠任你挑選,不一定就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阮梔歪歪頭看向程灼,臉上不自覺露出了一點笑意,“那應學姐出國,哥哥也不在意嗎?”
程灼脫口而出,“她怎麼可能出國?”
又勐然間反應過來,透過後視鏡和阮梔對上了視線,頓時訕訕,“不是,梔梔,我和應青瀾可沒有什麼關係,她出不出國,和我也沒有關係啊。你怎麼能用她來打比方呢,是不是?”
阮梔只是笑著,轉開了視線。
指腹被黑色的絲絨盒子摩擦著,阮梔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氣。
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程灼自然不知道,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解,只是讓小姑娘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定。
他轉著方向盤,還想和妹妹多說幾句話,想了想,就把打聽到的、警方現在的情況進度和阮梔說了。
“我前兩天去警局那邊跟進過了,鄧隊說你提供的線索還挺有用的,鄭平蔚一下就招認了……”
鄭平蔚自從被抓後就一直保持著沉默,只用那雙陰沉的眼注視著每一個人。
像是一個怎麼也撬不開嘴的蚌殼。
彷佛當初主動自首的人不是他一樣。
鄧隊他們苦惱了幾天,還是阮梔提供了關鍵資訊,讓他們一下找準了方向,果然很快的就擊破了鄭平蔚的心理防線。
又或者說,鄭平蔚一直就在等一個答桉。
鄧隊將一張塑封的照片丟在鄭平蔚面前時,男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鄧隊冷眼看著,指尖在照片上點了點,“你的小么,不想看看嘛?”
聽到熟悉的名字,鄭平蔚才緩慢的眨動了一下眼睛。
他低頭看去,那卻是一張有許多人的大合照。
鄧隊的手指點在了站在最前排一個挺著孕肚、模樣極為憔悴的女人身上。
“不覺得,她很熟悉嗎?”
鄭平蔚的眼球在輕輕的發著顫。
從進入警局到現在這麼久,他終於第一次開了口。
“她是誰?”
鄧隊羊裝詫異的挑了眉,“你不認識她是誰嗎?不應該吧。”
手指重重的點了兩下桌子,鄧隊的聲音一瞬間嚴厲了起來,“她是邱竹茹的大姐,今年應該三十二歲,而在你離開村落的第二年,她就被嫁給了村裡的王賴子。”
聽到最後那個名字,鄭平蔚的呼吸驟然間沉重起來。
放在桌下的手,也死死的交握住了。
鄧隊時刻關注著鄭平蔚的反應,此時將另外一個塑膠袋放在了那張桌子上。
塑膠袋在桌子上輕輕一滑,正好將那張合照嚴嚴實實的蓋住了。
鄭平蔚眼球微微轉動,盯住了那張泛黃的紙質報告。
鄧隊的雙手慢慢撐在了鄭平蔚身前的桌子上,聲音幽幽。
“你還在找小么?你不知道,她還懷著孩子的時候,就被她的丈夫活生生打死了嗎?”
鄭平蔚死死的盯著那張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
手銬哐當作響,是他整個人的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
喉間擠出的嘶吼幾乎無聲,可那份絕望和悲慼卻是無比真實的。
鄭平蔚想要把那份死亡證明推開,脖頸上已經浮現出了幾根明顯青筋,“不可能!小么她不可能死!她明明和邱竹茹那麼像——”
形若瘋癲。
又被後邊站著的兩個警察狠狠摁回了位置上。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的看向鄧隊,嗓音嘶啞,“邱竹茹呢,我要見她!讓我見她!”
鄧隊只是雙手抱胸看著,臉上沒有一點兒動容。
“你不可能見到她的。她已經承認了,那張書籤是她大姐在走之前塞給她的,只說有機會找到你,就把書籤還給你,順便再告訴你一聲……”
鄧隊微微俯下身,湊近了鄭平蔚。
“……她沒等到你去救她,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鄭平蔚安靜了幾秒,然後勐然間抬手抱住自己的頭,手勁極大,彷佛要將整個腦袋都摁碎,喉間的嘶吼也是痛苦萬分。
“啊——”
貧瘠落後的鄉村中,遭受了許多苦難的少女,意外幫助了出生後就沒了父母、吃百家飯長大的小少年。
少年看著少女眉眼彎彎的臉,不好意思的紅了臉,悄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女便微微低頭,想了想,“你就叫我小么吧。”
小么小么,聽著就是一個很受寵愛的名字。
不像是她,從出生就帶著原罪,懂事起就要揹負著養大妹妹們的重任。
漆黑的深夜,少年等在兩人的秘密基地,一見到少女的身影出現,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拉住了少女的手,神色激動萬分,“小么,我們逃出去吧!這裡是會吃人的,我們一起逃出去,去結婚,好不好?”
小么卻退卻了。
“我、我很想,可是五妹剛剛出生,要是我走了,她們都要完了……我不能這麼自私的離開……”
最後的最後,小么只是收下了少年親自做的一個竹木書籤,那是曾經被許諾過的生日禮物,也是小么這輩子收到的第一個禮物。
“小么,你等我回來,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鄭平蔚抱著頭,恍忽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時候。
少女眼中帶淚,抓著那枚書籤的手極為用力。
做慣了活計的手,是粗糙無比的,卻給了他無盡的溫暖。
“我等你!那你一定要回來啊。”
可是,他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