腫瘤科辦公室內，遊夏看著手中的病例一臉愁容。
如果只是一般患者，只要負責把治療方案，以及利弊關係說明，剩下的就交給患者家屬做決定就好。
可燕子不同，這女孩看起來沒什麼背景，卻驚動了王振華，甚至有燕老。
人都想往上爬，往往人脈比個人能力更重要。
正是因為有野心，遊夏對於燕子的病情格外上心，看看時間，已經是中午三點多，放下手中的報告，嘆了一口氣，“小劉，通知楊海燕的家屬下午來辦公室了嗎？”
小劉回頭，“上午就讓江護士通知過了，家屬還沒來嗎？我這就去叫他們。”
遊夏擺擺手，“還是我去一趟吧，正好再給燕子檢查檢查。”
病房內，在張雲龍看來，唐毅他們就是死鴨子嘴硬，找個藉口罷了，“說的跟真的一樣，老人家中醫很厲害嗎？國內燕姓不多，從事中醫行業的更是少之又少。恕我見識少，國內厲害的中醫姓燕的除了燕老，以及他的兒子燕智道，還真沒聽過其他人。”
助理一臉玩味，語帶調侃之意，“喲，竟然還知道燕老，那你覺得如果是燕老能治好腸道癌嗎？”
這話可有誅心之意，無論回答能或者不能都不對。不能，就有不尊重老一輩中醫，自大妄為。
說能，看起來是對燕南北醫術的肯定，實際上卻有捧殺之意。癌症畢竟是世界級的醫學難題，誰能保證一定能治好？
尤龍飛乾咳兩聲，這個時候可不能呈口舌之快，回答不好，可是很容易得罪那位老人家的，“燕老的醫術高深，我們這些人自然無法揣度。可你們是燕老嗎？有燕老他老人家的醫術嗎？如果沒有，就不要妨礙我們給患者治療。”
唐毅眼神怪異的看著面前幾名醫生，這群人是白痴嗎？話都說道了這個地步，竟然還不知道眼前這位老人的身份，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拿到醫師資格證的。
房門推開，遊夏看著本就不大的病房內站滿了人，愣了一下，這才衝著尤龍飛打了聲招呼，這才轉頭看向燕子。
還想詢問燕子病情的遊夏，看到坐在病床邊上，坐著的老人，瞳孔瞬間放大，“燕，燕老。”
原本還打算和遊夏打聲招呼的尤龍飛，瞳孔猛地一縮，遊夏竟然認識這個老人？難道他真是燕大國手？不，不可能啊。如果是燕老的親人住院，醫院應該有交代才對，我不可能什麼訊息都不知道。
作為國手大家，走到那裡不是前赴後繼，受人追捧。
像燕老這種人來醫院，附屬醫院的副院長都要出面接待。
燕南北上下打量遊夏，疑惑問道，“你認識我？”
“去年在京都飯店，由洲委組織的一次醫學研討會會上見過您。”遊夏略帶侷促的說道，“燕老，您今天過來也是為了燕子的病嗎？”
燕南北點頭，“受晚輩之託過來看看，到時叨擾了。”
遊夏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唐毅，對這個年輕人又高看了幾分，“燕老說哪裡話，您能來是我們科室的榮幸，那裡來的叨擾一說說。”
一直站在身後的幾名醫生，就算再蠢，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一個個臉上煞白，眼漏驚恐。
眼前這位老人姓燕，中醫，讓讓一臉討好的人，除了國手燕南北，還能是誰？
對於這些恭維話挺多了，燕南北擺擺手，轉過頭，“剛才我和唐毅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若相信老朽，可以安排燕子轉院到國醫堂，由我親自治療。當然，如果你還是選擇西醫治療的話，麻醉的問題，我也會幫忙解決。”
“燕老，您真的能解決麻醉問題？”遊夏驚訝出聲。
站在一旁的唐毅皺眉，“針灸麻醉嗎？可針灸麻醉的優缺點非常明顯，優點自不必多說，無需藥物，更安全，麻醉過程中增強免疫力、調動機體儲備功能、促進機體康復。可麻醉效果達不到預期，鎮痛不全，不具備鬆弛肌肉的作用，內臟有牽引痛。”
燕南北含笑點頭，“針灸麻醉是一方面，還需要配合一些中藥，才能達到理想的麻醉效果。《後漢書·華佗傳》載：“若疾髮結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
此時此刻，所有人臉上都帶上了幾分震驚，幾分不可置信。
“麻沸散？不是說這種已經失傳了嗎？”
“近幾年來，隨著考古發掘，以及一些歷史遺留下的醫學文獻，我們這些老傢伙從中發現了一些東西，逆向推匯出了幾種可以達到麻醉效果的方子。雖說效果不如現代的麻醉藥物，可配合針灸麻醉還是不錯的。”燕南北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幾分得意。
中醫博大精深，豈是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西醫能夠點評的？什麼是糟粕？廢棄之物為糟粕，無用之物是糟粕。
中醫是嗎？怎麼可能是！
華國文明誕生的哪一天起，中醫就在這片土地上孕育。
經過數百代中醫人的刻苦專研，中醫有了現如今的成就，豈容一些崇洋媚外的傢伙說三道四。
遊夏舔了舔嘴唇，搓著手，一臉討好，“燕老，那個中醫麻醉有什麼副作用嗎？”
現代西醫手術麻醉有副作用，就像燕子這樣的過敏反應，就是其中的一種，另外還有包括了毒性反應，血壓波動等等。
副作用的大小，情況，根據個人的身體素質，體徵不同，也有很明顯的差異。
“中醫藥物麻醉和西醫藥物麻醉情況差不多，過量都會造成肢體麻木，意識喪失，甚至呼吸驟停的情況出現。如果患者本身是易過敏體質，或者對中藥中的某一種藥物過敏，也會出現過敏現象。”遊夏在想什麼，燕南北一清二楚，曾經他也曾動過，用中藥代替西醫麻醉的念頭，可這個想法和中醫推廣一樣具有很大的侷限性。
西醫的麻醉藥劑量一般根據患者的體重和年齡計算，在麻醉過程中還要考慮患者的性別，身高，臟器的解毒功能，手術部位等等，選擇一個合適的量。
中醫麻醉，比西醫麻醉更難，西醫的麻醉藥基本都是現成的，而中醫的麻醉藥還要現場調配，數種藥物有一樣不對，就達不到麻醉的效果，甚至還會出現生命危險。
除了配藥，中醫麻醉師還要會針灸，水平不夠，同樣達不到理想中的麻醉效果。
中醫麻醉只能用在一些對麻醉藥物過敏的患者身上，想要推廣這項技術，難度太大，付出與收穫根本不成正比。
遊夏聽完燕老的話，心中嘆息，同樣有副作用，而且還需要掌握針灸，相比於西醫麻醉，複雜太多。
燕南北轉過頭看問道，“患者家屬，你是怎麼想的？”
如果麻醉問題沒有解決，楊磊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中醫治療，畢竟那是燕子的唯一希望。
可現在他猶豫了，燕老固然厲害，那也是聽說，中醫治療癌症的機率有多大？如果真那麼厲害，為什麼都還選擇西醫切除治療。
楊磊拿不準，一個選擇錯誤，就可能讓女兒失去生命，踟躕了許久，這才開口，“燕，燕老，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選擇西醫治療，您還會幫燕子麻醉嗎？”
聽到這話，燕南北臉上沒有流漏出任何不悅，“不用擔心，我不會因為你選擇西醫治療，就不給燕子麻醉。”
得到燕老的許諾，楊磊也不再糾結，一咬牙，“那手術的時候還望燕老您出手幫忙麻醉。”
對於這個回答，燕南北並不覺得什麼，“嗯，放心好了，我既然答應了唐毅，就不會失言。”
助理一臉憤憤，要不是看在唐毅的面子上，早就發飆了。這是瞧不起誰呢？燕老是什麼身份，想要找他看病的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門路，他到好，竟然拒絕了。
遊夏看了一眼旁邊還低著頭，一臉羞愧的楊磊，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麼。
相比於身邊的人的驚訝，惋惜不同，燕南北一臉平靜，這種情況他在年輕的時候已經見多了，早已經習慣。
那時候有患者到診所看病，他開好方子，患者也不抓藥，拿著藥方就走。要麼在他這邊看過病之後，又去其它地方再看一次，從中選一個自認為最合適的醫生。
如果真要為了這點小事生氣，他燕南北早就被氣死了。
看著病床上坐著的燕子，燕老笑著杵著柺杖站起身，“這邊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那我就先回醫院了。等到要手術的時候，提前通知我一聲，我再過來。”
“燕老，您大老遠過來，要不多呆一會，我去通知院長。”遊夏想要出言挽留。
燕南北笑著搖頭，“不了，詹佑成那老東西，沒什麼好見的。”
臨出門，燕南北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還站在那裡的幾名醫生，笑著說道，“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國醫堂燕南北，現任國醫堂主任專家，保健局中醫組副組長，華國中醫藥協會理事，華國中醫抗癌協會副會長。”
這一大堆名頭說出來，意思不就是再說，在你們眼中的中醫一文不值，可在上面的人眼中，中醫絲毫不比西醫差嗎？
張雲龍顏色刷白，帶著哭腔，“燕老，我，我錯了，我不該詆譭中醫！”、
燕南北笑笑，拉開房門，獨留下一個背影。
小人物而已，到了燕南北這種層次真不會放在心上，可對方一再的詆譭中醫，這就讓他有些生氣了，臨別之際，讓對方長個記性。
“小唐，燕老不會生氣了吧！”楊磊還是擔心，萬一燕子手術的時候，因為今天自己拒絕了燕老的好意，到時候不來怎麼辦？
“我去送送燕老！”唐毅拍這楊磊的肩膀，“別放在心上，燕老的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