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莞很快就燒好了水,舀出來後,又在裡頭摻了涼水,拎回到院子裡,挑了一處空地。
“陸霆霄,水燒好了,你去洗一下吧。”她攜著輕鬆的笑出現在門口。
陸霆霄看見她的臉,又是一陣恍惚,只當做是酒喝多了,對她點頭。
“就去。”
“你在外頭衝一下,我在屋裡也洗一洗,你完事兒了先在外頭等一會兒唄?等我好了再進來。”沈莞跟他商量道。
陸霆霄“嗯”了一聲,抬腳走去屋外。
沈莞很快也打了一盆水,拉上窗簾後,用毛巾把身上的汗擦拭一遍,立即感覺清爽了許多。
……
院子裡,陸霆霄脫掉了襯衣,就著水桶,舀起涼水從頭往下淋,轉眸,看見放在臺子上的香皂,他愣了愣。
這樣的私人用品,換做從前,沈莞也是絕對不會讓他用的。
現在她什麼都捨得……可惜,如果從一開始,她便是這樣該多好,就不會發生那些不好的事。
陸霆霄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放在以往,他從來不會這樣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觸景傷神。
就著淋下來的水甩了甩頭,他把腦海裡一干思緒都甩出去,扔下水瓢,拿起沈莞給他準備的毛巾擦頭跟身體。
沒多大會兒,沈莞也洗完了澡,還換上乾淨的衣服出門來潑水。
見陸霆霄的褲子溼了,憋著笑指了指屋裡:“你先進被窩裡等會兒,我上我大娘家看看我哥有沒有新褲子,借來給你穿一下。”
沈莞說完就去了隔壁院,她上頭三位哥哥身材都跟陸霆霄差不多,她一說想借褲子,王豔梅立馬給她翻箱倒櫃的開找。
“你大哥新衣服可多,平時他在部隊也不回來,這衣服都快放發黴了,諾,這兩件兒夠不?”
沈莞高興的接到手裡,對大伯母感激:“夠了,陸霆霄穿過了我就不還給大哥了,回頭我去裁縫鋪,在給我大哥做兩條。”
王豔梅趕緊擺手,囑咐道:“他衣服夠穿,你別給他做!霆宵又不是別人,全當送給他了!”
沈莞當面點頭,但是心裡仍然記著這件事,心說就算不給沈政做衣服,等過生日的時候,也得給他買些別的東西當禮物。
……
沈莞回到家,陸霆霄並沒進屋,而是坐在陽光下,想等褲子自然風乾。
“進來吧,褲子給你拿來了,是我大娘給我大哥新做的,他都沒穿過。”沈莞招呼他進門。
如此,陸霆霄也沒必要客氣,跟她進了屋。
沈莞將褲子放在床上,說了句讓他更換就出門。
野參在陽光下風乾了一會兒,皮就見了皺,沈莞把繩子解開換了個面兒,繼續晾曬。
屋裡,陸霆霄換了乾爽的褲子,看著沈莞鋪的工工整整的床,腦海裡不禁浮現當初她嫁給自己時,因為他將穿過的衣服放在床上,她就跟瘋了一樣,歇斯底里的對他大吼大叫,那天是他們結婚的第二天,整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陸霆霄被新媳婦兒嫌棄到,連床都不讓碰。
陸霆霄將換下來的褲子拿了出去,沈莞就著水盆揉了出來,利索的晾在衣杆上。
“咦?你沒睡呢?還真是閒不住,當兵的都像你這樣勤快?”沈莞從廚房出來,懷裡抱著一個盆,裡頭裝著蘑菇幹,她站在水龍頭前接水,放在旁邊等待用水泡發。
陸霆霄將那些不好的記憶丟擲腦海,淡淡的道了句:“習慣了。”
而後,便是相對無言。
沈莞不難察覺到,他這一下午對自己的客氣跟疏離,雖然,他嘴上說的想要跟她重新生活,但是他的心裡好像並沒有真正的接納她。
就像是……因為某種原因,才被迫做出這個決定。
難道是為了報答她救了陸明雪?
有可能!
沈莞沉思的工夫,陸霆霄進了屋,沈莞回神後,也跟著進去,開門,她剛想再跟他好好談一談‘複合’的問題。
卻見陸霆霄已經躺在床邊,身上虛虛的搭著她的被子睡熟。
沈莞到嘴邊的話只能憋回去,心道一句,真是個讓人摸不透的傢伙!
……
不知道是不是太辛苦的原因,陸霆霄這一覺睡的很沉,孫如做好了晚飯,讓沈莞過來喊他起床,她站在床邊叫了好幾聲,這人都一動不動。
瞧他睡的昏天暗地,沈莞乾脆也不吵他了,就讓他一直睡著。
跟父母吃完了飯,她單獨留了一份坐在鍋裡,心想等陸霆霄醒了,讓他自己去吃。
沈莞弄好回屋,屆時,她發現自己在哪兒睡覺成了一個問題。
陸霆霄雖然只佔用了半張床,可她顧忌著男女有別,不好意思跟他在一張床上睡。
在屋子裡看了看,她忽然靈機一動,將桌子騰出來,在上面鋪上一床褥子,她的身體蜷一蜷,勉強也夠躺。
沈莞蓋著床單就這樣睡著,夢裡,她回到了原來的世界,夢見自己的分店,因為發生的意外沒有開起來,而且那間房子也因為她送命,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凶宅,老闆長時間租不出去,只好低價賣給了一個做壽衣生意的老闆。
沈莞夢裡就徘徊在壽衣店的門口,看著再也融不入不進去的繁華都市,流著眼淚空憂愁。
……
陸霆霄在天邊的第一道光亮睜開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在家,也沒在部隊的寢室,直接坐了起來。
第一眼,他就看見和衣蜷縮成了一團,蓋著床單瑟瑟發抖的沈莞。
她似乎在哭泣,肩膀時不時的聳動兩下。
陸霆霄起身走過去,看見有淚珠滑過她緊閉的眼眸,流淌在褥子上。
眉角微皺,陸霆霄看著她脆弱如雛鳥般的模樣,全無從前的囂張跋扈,心情一片複雜。
有力的雙臂見她抱起來,打算放在床上去。
卻在挪動了兩步後,懷裡的沈莞醒了,睜開的眼睛裡殘留著淚痕,帶著迷濛、茫然的看著他。
下一秒,一股力道從他身前掙脫,沈莞顧不上擦眼淚,滿是防備的後退兩步。
女子的臉頰一片漲紅,眼神卻變得兇巴巴的。
“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