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公交車緩緩入站,這是個新建的站臺,站牌很小一個,要不是提前跟司機師傅說好,要師傅到站提醒,高雅婷絕對不敢在這下車。
快中午十二點了,車上空蕩蕩,乘客早就在之前那一站走光,只有她一個人在車上。
司機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把汗,不是很耐煩的扭頭喊:“綠曼回收廠到了!快下車吧!”
高雅婷忙拿上放在旁邊座位的手提袋,走下公交車。
往前,是出城的馬路,往右,一條四米寬的小馬路蜿蜒通向深處,隱約能看見一片藍色鐵皮。
高雅婷暗嚥了口口水,獨自走上這條空無一人的小馬路。
太陽很大,女孩曬得臉蛋紅通通,路旁的野草高得像一顆顆小樹,從裡頭傳來各種昆蟲的叫聲,一陣風從遠山上吹過,野草像是浪一樣一層層打過來,發出沙沙聲。
高雅婷看著這畫家筆下油畫般的景色,緊張的心情漸漸緩和下來。
廠區的喧鬧聲漸近,中午午休,工人們停下手中工作,換下防護服,到洗水池前洗洗手,擦把臉,拿上飯盒,直奔食堂。
剛建的廠區還很簡陋,一個放行橫杆,一張廣告立牌,就是大門的全部。
這裡沒有保安,高雅婷站在橫杆前,探頭往裡張望,有工人注意到她,拍拍身旁的人交談著什麼。
“你找誰?”一個三十出頭的大姐大聲問。
高雅婷忙應:“我找我嫂子,你們認識我嫂子嗎?”
這沒頭沒腦一句話,聽得幾位工人大姐笑了起來,一開始那位大姐繼續問她:
“你嫂子叫什麼?我們這邊多的是嫂子!”
她這話一說,工人們都哈哈笑起來,覺得小姑娘真好逗。
高雅婷羞紅了臉,也知道自己犯蠢了,從橫杆和石墩之間的縫隙擠進去,往前走了兩步,一邊張望一邊說:
“我嫂子叫劉燕,我哥讓我來給嫂子送午飯,幾位姐姐,你們能幫我叫一下我嫂子嗎?”
工人們面面相覷,高雅婷聽見她們低聲驚訝的說:“咱們劉廠長結婚了?”
“不知道啊,沒聽說啊。”
幾人朝高雅婷這走過來,想到一個可能,八卦的問:“你是我們劉廠長男朋友的妹妹吧?”
高雅婷緊張的點點頭,在人群中找不到嫂子的身影,更怕自己找錯了地方。
就在幾個工人大姐逗小姑娘時,李曼君端著從食堂打的午飯從食堂走了出來,看到一群人圍聚在一起,戲謔喊了一聲:
“你們幹什麼呢?吃飯不積極,做人有問題,再不去紅燒肉都要被打光了!”
工人大姐們一驚,回頭看是李經理,訕訕一笑,指著被圍在中間臉紅紅的小姑娘說:
“李經理,找劉廠長的,小姑子給嫂子送午飯來了,我們想看看是什麼好菜,小姑娘寶貝得很。”
李曼君這才發現還有一個陌生的年輕女孩在,只掃一眼,就知道小姑娘被幾個大姐調戲了,走過來,揮揮手示意幾人快去吃飯,“看你們把人小姑娘給嚇的。”
幾位工人大姐哈哈哈笑,熘了。
高雅婷忐忑的看著站在面前,一邊啃排骨一邊打量自己的李曼君,拘謹的往後退了一步,滿眼都寫著無助,像是一隻被逼到角落裡的小白兔。
李曼君先前覺得高躍進家這麼多妹妹,劉燕要是真跟他好了,以後那日子不得雞飛狗跳的?
但現在看來,這高家妹妹就是軟萌的小白兔嘛,看這乖巧模樣,真招人稀罕。
“你是高躍進的妹妹吧?”李曼君嚥下嘴裡的飯,和善一笑。
高雅婷嗯嗯點頭,隨即驚訝問:“你怎麼知道我是他妹妹?”
“劉燕跟我說的,你是雅婷吧?”李曼君又問,語氣肯定。
高躍進家裡三個妹妹,一個上大學,一個上高中,還有一個剛上初一。
面前這個,看起來十九、二十的模樣,應該就是正在上大學的高雅婷無疑。
高雅婷聽見李曼君說劉燕,還一口叫出自己名字,知道自己沒找錯地方,大鬆了一口氣。
外頭曬得很,李曼君讓她跟自己去辦公室,“劉燕早上有點事出去了,估計這會兒到飯點也快回來了,你到我辦公室裡坐著等她吧。”
“你吃了沒有?要不我讓人去食堂給你打份飯來?”李曼君指指自己辦公室裡的會客沙發,示意高雅婷坐。
飛快扒完兩口飯,李曼君放下飯盒,拿紙杯給高雅婷接了一杯冷水,“別客氣,我們這裡還在建設中,比較亂,你隨意就好。”
高雅婷先把手裡提著的袋子小心放下,這才雙手伸出來接水杯,“謝謝李經理,我從家裡吃了來的。”
“那行,那你坐著吧,我就不管你了。”李曼君嘴角輕揚,提醒道:“叫什麼經理啊,叫曼君姐吧,反正以後都得這麼叫。”
小姑娘“啊?”了一聲,大大的眼睛望著她,透出一股呆呆的憨傻。
李曼君笑了起來,收拾空飯盒,出去了。
劉燕快一點才回來,手剎一拉,剛把車停好,還沒下車呢,就有人跟她說:
“劉廠長,你小姑子給你送飯來了!”
劉燕一開始都沒反應過來,她哪裡來的小姑子。
來到李曼君辦公室,正拿著故事會看小故事解悶的小姑娘聽見動靜,扭過頭去,驚喜一笑,“嫂子!”
劉燕老臉一紅,心裡卻有一絲澹澹的甜,“是雅婷啊,你怎麼來了?”
“我哥做了紅燒兔子頭,讓我給嫂子你送來,說要趁熱吃才好吃。”高雅婷笑著說道。
看到熟悉的人,眼神都親暱很多。
劉燕心裡更甜了,預設了這聲嫂子。
等高雅婷離開,李曼君這才從牆角走出來,戲謔的看著正在啃兔頭的劉燕,夾著聲音喊:“嫂子~”
劉燕渾身一激靈,差點沒把手裡的兔頭砸出去,“李曼君!”
“嫂子——”李曼君拉長了音調,賤兮兮的,看劉燕惱羞成怒的模樣,趴在辦公桌上笑得腰都要斷了。
劉燕翻了個白眼,但沒忍住自己也笑出聲。
兩人笑了好一會兒,這才深呼吸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