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陳向王雄彙報情況的同時。
數千公里外的廬州。
華盾生科總部的會議室內。
同樣也迎來了一場頗具特殊意義的會議。
不過比起老陳和王雄的那場彙報,華盾生科這場會議的參會人數無疑要多得多,氛圍也要輕鬆不少。
在人未完全到齊之前。
整個會議現場充滿了歡快的交談聲,氣氛愉悅的有人甚至乾脆約起了週末的飯局和大保健。
畢竟比起幾天前,華盾生科眼下算是已經解除了最為致命的一場危機。
精神緊繃了快一週的公司高層們,自然便顯得有些放鬆了。
又過了幾分鐘。
會議室的大門開啟。
徐雲、顧群青、田良偉、鄭祖等眾多公司頂層人員相繼從門外走了進來。
一行人中徐雲走在最前,顧群青等人跟在他身後。
其實從師生關係上來說。
徐雲作為田良偉的學生,理應跟在自己老師身後才比較合適。
不過眼下的場合是公司內部,而非學校。
並且考慮到徐雲此時風波剛過,需要建立一個比較威嚴的形象。
田良偉便主動提出了讓徐雲走在最前的建議。
反正以徐雲和田良偉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這都不算是啥事兒。
來到會議室前方後,眾人依次落座。
過了片刻。
啪啪啪——
沒有任何人組織,會議室內忽然整齊的響起了一陣掌聲。
待掌聲稍歇。
徐雲主動從座位上站起身,朝眾人鞠了個躬:
“各位同事,各位長輩,感謝大家在這段時期對我的信任,也感謝各位在壓力之下的不離不棄。”
“在此我代表我個人,向各位表示由衷的感謝,謝謝大家!”
臺下再次很給面子的拍起了手。
正如徐雲所說。
在過去的這幾天時間裡,公司上上下下沒少承受外界的壓力。
尤其是左子怡這種公司內的女性中高層,更是受到了不少網路上的騷擾。
有時候女性罵起女性來,那言辭可比普通對罵激烈的多了。
此外在一些有心人的組織下。
公司門口也沒少見各種投擲物,甚至還有人跑到公司樓下拉橫幅開大喇叭進行“抗議”。
內憂外困,不外如此。
有幾個普通員工承受不住這些壓力,還在幾天前選擇了辭職。
同時除了輿論壓力之外,公司的前景同樣令人擔憂。
要知道。
科大釋出會的那些手段其實是高度保密的,並沒有向公司內部進行公開。
從頭到尾知道整件事的除了徐雲、顧群青和田良偉之外,就只剩下了鄭祖這個科大新創基金的理事長以及小榕。
其他的像左子怡、助理唐慄、法務部的黃律師等人全都不瞭解哪怕一個字眼兒。
在這種情況下。
眾人依舊沒有選擇離開公司,無論他們是出於觀望、信任、還是一時半會找不到下家的心理。
總之在既定事實上,他們確實沒有做出跳船的舉動。
所以光憑這點,他們便值得徐雲道一聲謝。
待徐雲重新入座後。
顧群青接著站起了身,環視周圍一圈,對眾人道:
“各位,想必大家都已經知道了科大釋出會的結果,所以具體的過程我就不多說了。”
“總而言之就一句話,那就是原本潑在咱們身上的髒水,現在完全被洗的一乾二淨,不留半塊汙點。”
“不過除了輿論之外,咱們還有很多事要重新討論,前路多艱吶。”
“所以今天找大家來開這場會,慶功是次要的,主要的事情還是要商議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走。”
說到這裡。
顧群青的眼中冒出了一股殺氣:
“比如.秋後算賬。”
“鄭理事長,這部分的情況就麻煩你來介紹介紹吧。”
一旁的鄭祖聞言點了點頭,從公文包取出了一份檔案,開口道:
“諸位,大家應該都清楚,過去這些天我們公司的形象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汙衊,也有很多群體被矇蔽了認知。”
“其中顧客退貨退款的情況暫且不提,這屬於正常的購物行為,每個人都有退貨的權利。”
“但是.有部分咱們的上游供應商也趁機落井下石,這就應該好好說道說道了。”
鄭祖此話一出,現場氣氛頓時一沉。
‘一個螂滅’作為一款高效殺蟲產品,它的核心技術自然是第五代吡蟲啉的環化專利。
不過從生產角度上來說,整支產品涉及到的上游材料供應商並不少。
比如讓產品形成團狀的粘稠劑。
又比如讓寵物不會大量誤食的苦味劑等等
一般情況下。
一類膠劑產品的原材料普遍都在30種以上,像拜滅士更是多達40餘種。
‘一個螂滅’由於過程更為複雜,需要的原材料自然也就會更多一些。
目前‘一個螂滅’需要的原材料多達70餘種,包括但不僅限2-苯基吡啶、對甲基苯硼酸、對乙烯基苯硼酸、4-羥甲基苯硼酸、4-乙烯基苯硼酸等等
同時由於各個產商報價的不同,這些原材料被分散到了多個上游供應商企業手中,而非獨家全套供應。
“截止到目前,與我們簽訂過長期供貨協議的上游供應商一共有14家。”
隨後鄭祖將手中的檔案遞給下首的一名高層管理,讓眾人依次傳閱:
“在之前的網暴過程中,這些供應商也被人‘巧合’的給曝光了出來,並且附加上了具體的聯絡方式。”
“於是在輿論壓力面前,包括長舒化工、安陽農藥在內的11家企業,在11號的時候便發來了單方面的材料斷供通知書。”
“如今風波已過,這幾家供應商又表示可以繼續恢復材料供應了。”
“所以今天開會的目的之一,就是請大家發表一下意見,該如何處理這幾家供應商。”
眾所周知。
這年頭註冊企業很簡單,查詢企業資訊同樣不怎麼費力。
比如企查查、天眼查這些軟體,付些費用就能查詢到企業負責人的聯絡方式、公司地址甚至是否執行過勞動仲裁。
所以在此前的網暴過程中,華盾生科的幾家上游供應商也就被理所當然的開盒了。
其中有少數幾家發來了問詢函,想要了解具體情況,並沒有表達出明確的解約意圖。
但更多供應商則是為了不被輿論牽連,選擇了快刀斬亂麻。
事情在10號爆出,他們在11號便發來瞭解約郵件。
畢竟這種供應鏈雖然簽訂有相關合約,但由於體量問題,雙方約定的違約金普遍不算很高。
一般也就五千到一萬上下,少的甚至一兩千都有。
結果那些供應商沒想到的是
科大打了一波漂亮的翻身仗,輿論風頭驟然轉向。
那些供應商此前果斷割席的舉動,在輿論眼中就成為了小人背刺行為。
同時可以預見的是。
渡過了眼下這關後,華盾生科雖然依舊傷了一些元氣,但潛力卻沒下滑多少。
換而言之。
華盾生科今後的原材料需求,將會比現在擴增一大截。
這tmd可都是錢啊.
於是這幾家企業便假裝無事發生,屁顛顛的跑了回來,嘴上說著一切都是誤會,想要重新拿到公司的訂單。
“11家企業嗎”
一旁的田良偉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
“鄭理事長,如果咱們全部拒絕和解,會對公司的發展有什麼影響嗎?”
鄭祖遲疑片刻,斟酌著道:
“影響嘛說實話肯定是有一些的——咱們要討論一件事的具體影響,基本上可以分成輿論和商業兩個角度來分析。”
“輿論現在肯定是站在咱們這一邊,即便拒絕和解,輿論肯定也只會認為那些供應商活該。”
“至於商業.這些材料並不少見,替代商家找也能找到,不過成本上肯定也會提高一些就是了。”
“畢竟不是簽訂了合作協議的專供,替代商家不可能給出協議價。”
田良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線上下產品的生產過程中,綜合成本一直都是個比較複雜的領域。
它不但要考慮到物品批發價,還要考慮到物流、時間成本等等。
一些商家可能報出的批發價很低,但卻距離廬州較遠,時間和物流成本較高。
還有一些則是距離較近,但批發價較高等等
所以想要選出合適的合作伙伴,需要考慮的環節確實也不少。
華盾生科選中的這幾家供應商,便是綜合成本最合適的幾家企業。
因此如果選擇與他們解約,產品的成本方面恐怕多多少少都要增加一些。
想到這裡。
徐雲與顧群青對視一眼,問道:
“鄭理事長,如果咱們重新選定供應商的話,前後時間大概要多久?”
“另外.要虧損多少錢?”
鄭祖顯然已經做過了相關準備,聞言扶了扶眼鏡框:
“徐博士,簽訂協議的流程很複雜,最快也要一個月左右,在此之前只能先透過正常批發渠道應急。”
“另外還需要考慮的一點是,即便咱們選定了新的合作廠商,對方也可能會比原先有所溢價。”
“畢竟從商業行為上來說.咱們這屬於送上門的獵物,肯定是要被宰一刀的。”
“根據我們的簡單估算,如果更換供應商,並且按照合同兩年一簽來計算,兩年內我們大概要額外支出八十萬的生產成本。”
正如鄭祖所說。
雖然華盾生科是甲方,但考慮到廬州的位置因素,實際上符合條件的企業其實是比較有限的。
加之大家都知道華盾生科急著想要簽訂長期供貨合同,甲方的優勢就未必體現的出來了。
鄭祖字裡行間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傾向於繼續與那幾家供應商合作。
畢竟商場中沒有絕對的敵人,卻有永恆的利益嘛。
在鄭祖的商人思維看來。
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都假裝之前的事情沒發生過,然後重新簽署供貨協議。
從利益角度出發,這確實是個最合適的選擇。
只是
對於徐雲而言,這種做法就沒那麼爽了。
憋屈倒不至於,畢竟這事兒還沒嚴肅到涉及尊嚴的地步。
但膈應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一些的。
驀然。
徐雲忽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抬頭對鄭祖問道:
“那麼鄭理事長,我有一個想法啊”
“如果咱們自己建廠,把原材料這塊抓到手裡呢?這個方案你覺得怎麼樣?”
鄭祖原本還想著怎麼說服徐雲以利益為重,聞言頓時一愣:
“蛤?”
眼見鄭祖有些懵逼,徐雲便掰持著手指道:
“鄭理事長,你剛才不是說,如果咱們簽署兩年合同的話,材料的額外溢價要八十萬左右嗎?”
“除此以外,咱們之前和那幾家供應商簽署的合同雖然價格較低,但同樣也存在一部分利益空間——否則供應商就成白打工的了。”
“既然如此.為了防止以後再發生這種事情,咱為什麼不乾脆自己建個廠,把上上下下的流程全包了呢?”
徐雲的這個想法雖然算是臨時起意,但他卻越說越感覺可行。
畢竟目前廬州的高新區剛剛開始招標,有科大這層關係在這兒,地皮的價格註定不會很貴。
畢竟那些原材料和吡蟲啉的生產要求是兩回事,完全不用考慮吡蟲啉廠房的ccie小於4%,HVAC垂直層流、滅菌SIP的響應時間等一系列複雜的精密條件。
這些材料的要求相當的低,也就比麵粉難度高點兒。
說難聽點。
對乙烯基苯硼酸、4-羥甲基苯硼酸這些玩意兒,村鎮級的工廠都能生產。
想到這裡。
鄭祖不由看向了另外一人,也就是位置坐在中間的工廠廠長錢廣林:
“錢廠長,伱怎麼看?”
錢廣林此時的表情依舊有些拘束,畢竟和現場的決策層相比,他更偏向於一位實幹家。
只見他思索片刻,緩緩道:
“.鄭理事長,目前對乙烯基苯硼酸的工業製備方式主要是透過4-乙烯基苯基氯化鎂溶液與硼酸三甲酯溶液製取,傾析兩次就能產出成品。”
“需要的裝置明面報價也就兩萬多一套,如果走批發的話,大概一萬五左右就能拿下。”
“而對乙烯基苯硼酸,基本上就是整個過程中裝置成本最高的一種材料了”
錢廣林沒有表態是否支援徐雲的這個想法,但他說的內容卻明顯的站好了隊。
目前華盾生科的產品成本大概是每支6.5,加班情況下日產能能達到四萬支。
其中不算環化、包裝這些環節,單支的純材料成本大概接近兩塊錢。
那些供應商的利潤率按照20%來計算,一支就有四毛錢左右,四萬支就是一萬六——而實際上供應商的利潤率還要更高一些。
比如苦味劑,利潤一般都在60%以上。
協議價的供應合同一般是兩年一簽,這裡就是大好幾百萬的支出。
而如果自己建廠的話.
至少從投入來看,顯然是要低於供應商的利潤數額的。
只是一般情況下,很少會有廠商把這上游供應鏈給包圓了就是了——這部分一般是採購部門的自留地,經常會發生各種貓膩行為。
但不久前的這波經歷讓徐雲莫名有些後怕,令他下意識的便產生了一股憂慮:
換供應商容易,這部分利潤給人家吃其實也沒啥,畢竟現在講究一個上下游互相帶動的一體化模式。
但問題是如果今後再發生這種事呢?
誰能保證新的供應商不會復刻這次斷供?
既然存在風險,那麼就自然要把風險給消弭掉嘛。
這也是兔子的老傳統藝能了。
有尾巴落在別人的手裡,總是有些不舒服的。
見此情形。
徐雲轉頭和田良偉還有顧群青低語了幾句,對眾人說道:
“既然如此,大家不如來投票決定吧,畢竟是牽扯到今後戰略的問題。”
雖然按照當初的AB股約定,徐雲目前在董事會內有著當之無愧的決定權。
但俗話說兼聽則明,在不是生死攸關的情景下,他自然願意參考一下集體的意見。
決定權就像核武器一樣,有和用是兩碼事。
徐雲自認為不是雄才大略的商業家,老是搞一言堂對企業沒啥好處。
在徐雲開口後。
一旁的田良偉很快舉起了手:
“我同意。”
顧群青也沒怎麼猶豫:
“我也同意。”
很快。
會議室內的眾人紛紛表起了態。
“我沒意見。”
“棄權。”
“我贊成。”
到了最後。
鄭祖思索片刻,也舉起了手:
“我同意。”
見此情形。
徐雲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對錢廣林說道:
“既然如此,錢廠長,這事情就麻煩你親自負責吧,裝置的話還是和漢華重工那邊去聯絡。”
錢廣林點點頭:
“明白。”
林振華的漢華重工目前是華盾生科唯一的戰略合作伙伴,也是徐雲最不擔心出問題的環節。
裝置從林振華他們那邊購買,基本上可以拿到最低價。
搞定了這個步驟,徐雲便忍不住輕撥出了一口氣。
總算是有自產自銷的能力了
隨後他又看向了顧群青,朝他投去了一道眼神。
顧群青當即意會,開口說道:
“OK,有關供應商的事情咱們先告一段落,接下來咱們要討論的問題是.”
“產品後續的銷售計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