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還未褪去嚴寒,拂在臉上有種被細針剮蹭的痛覺。
清晨時分,街上空無一人。
空氣中瀰漫著春雨也衝不散的血腥味。
這是一處並不繁華,甚至常年遭受外敵侵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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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建築讓明玉猜到了這是在何處。
是淼境與莫國交界處的一處小鎮。
不屬於任何一國的獨立小鎮,也因此,這處地方並不安寧。
沒有治安,也便沒有善良。
殺戮,搶掠之類的惡事在這裡算是常態,沒人會去管。
原住民估計早已被殺光了。
被風吹得臉生疼之後,明玉木著臉關上了窗。
不知慕姑娘用了什麼方法,只兩天不到的時間,除去一些傷及臟器的傷,幾乎都痊癒了。
兩天下來,肩能扛手能提,身體好的讓明玉覺得能踹飛三條巨狼。
當然,只是感覺。
望著敬職敬業守在門口的巨狼,明玉不管用什麼引誘它,它都不為所動。
只是趴在門前閉著眼休息。
但當明玉想要出門時,巨狼便會立馬站起來,用頭把明玉推回去。
它對他沒有任何惡意,但在慕月回來之前,明玉是出不了門的。
這算是變相軟禁嗎?
不過自醒來已經過去兩天時間,還沒有見到慕姑娘。
她會去哪兒了呢?
明玉望著桌上的乾糧與水壺,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昏迷之前最後聽到的話。
——“我一定會殺了他們。”
——“夫君。”
姑娘隱隱帶著哭腔的聲音迴響,再是那雙茶眸染上猩紅模樣。
那是明玉最後一眼。
夫君……
她將他認作了自己的夫君。
……真嚇人。
明玉想到兩年前慕月模樣,覺得還是當時的她順眼。
不過當時她說了這句話,這兩天都沒出現,不會真的去找朱雜種了吧?
那可是群吃人的玩意兒……
她生的這般嬌小,又看不見。
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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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胡來嗎!
一想到姑娘隻身前往敵營,而後被眾人扒光下油鍋的場景,明玉咬牙。
這算作什麼事啊!
她怎麼和落少安一樣蠢。
果然,愛情使人愚昧。
拳頭握緊,他走向了巨狼堵住的房門。
待再次被拱回床榻,明玉張了張嘴想罵狼,突然發現啞藥的毒性還未散,自己還是個啞巴。
焯!
這是你不讓我出去的!
明玉頗有些惱羞成怒的坐在床上,耳根氣的通紅,卻還是忍不住擔心起慕月安危。
不管怎麼樣,畢竟是為了自己……
於是,在視線觸碰到一張青白布料時,明玉想到了一個昏招。
一刻鐘後,閉眼的巨狼被明玉推醒。
它看著寫著幾個大字的布料,幽綠的眼眸難得的呆滯了一瞬,而後人性化的望向明玉。
您看我像是識人字的狼嗎?
明玉默默放進床底。
這是你不讓我去找你主人的。
【宿主,開張了開張了!】
兩年沒有長進的愛意值漲了!
04在空間雀躍的放著禮花,絢爛色彩同樣倒映進慕月腦中。
還挺的。
她低笑幾聲,聲音輕快愉悅。
“都說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本公主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
“包括愛。”
……
明玉被一聲響亮狼嚎吵醒,他偏頭看去,看見一地霜色。
門是關上的,但門中間出現了一道巨大的洞,應該是巨狼弄出來的。
這狼這幾日都這般安靜,還以為它不會叫。
他皺著眉起身,套上外衫走出被撞爛的木門。
夜晚的小鎮比白日吵鬧一些,鎮民習慣夜間出沒,可以在遇到危險時藉著對地形的熟悉快速逃離。
還有一個原因,
在夜色的遮掩下,一切事情都變得極為常見。
沒人看得清他們的臉,看清他們幹了什麼。
——夜幕,是他們最完美的遮羞布。
明玉感受到周遭充斥惡意甚至慾念的視線,他默默回房子把慕月給他準備的砍刀拿出來。
那砍刀上不知是什麼血,散發著極濃郁的噁心腥味,用於震撼人心,最好不過。
他對著離自己最近,方才眼神最為露骨的中年男子勾唇輕笑,笑意溫文爾雅。
月色迷濛,公子眸底晦暗,看得並不太清。
青衣公子手上砍刀上凝結的黑紅血跡有些多,似乎還有液體從上面滴落,猶如剛從戰場廝殺,剛從屍山血海中,從最後一具屍體上拔出長刀看向你。
他笑著,明眸仍然澹漠,手上砍刀隨著走動劃過地面,發出刺耳聲響。
明玉要去往方才狼嚎之地。
現在沒人敢攔他。
又一聲狼嚎從山脈響起,這次似乎夾雜著哀鳴無助。
它在求助?
明玉腳步快上稍許,距離聲音越近,他只覺內心提的越緊。
感覺,
再慢一點,就要趕不上了。
趕不上什麼?他問著自己的直覺。
現實回予了明玉想要的答桉。
……
最壞的答桉。
……
山間的月亮比在小鎮時要皎潔很多,霜華鋪了滿地,銀白鍍上半人高的巨狼與月光同色毛髮,宛如自身散發的微光。
神秘,強大。
但明玉的目光卻被那道半跪在地的血色身影占據了內心。
滴答——
姑娘墨髮難得未束,她無力的倚靠在巨狼身上,絲綢般長髮隨著林間微風揚起,幾縷青絲遮住那雙本就看不見的茶眸,沾染上纖細脖頸的溫熱液體後又隨風飄去。
血色似乎也將殘月染濁。
滴答——
又一滴血順著姑娘下顎落入膝前已經形成小型血坑的地方。
地上有血液從高處往下流落,流在明玉踏足的地方。
像是幾天前,她與明玉的重逢。
只是對調了角色,成為一個血人的,變作了慕月。
明玉張張嘴,想要發聲喚些什麼。
啞藥的藥效還未消散。
清冷光華下,慕月半張臉變得慘白。
身旁的巨狼像是最忠臣卻又失責的守護神。
它不斷嚎叫著,似乎想要喚醒自己的主人。
慕月腳下似乎放著什麼,上面很多血,他看不清,只不過看著形狀隱約猜到了什麼。
明玉走上前,踏入巨狼的領域。
見是他,巨狼幽綠森寒的眼睛才澹下警惕色彩,它知曉這是主人重要之人。
“嗷嗚嗚嗚……”
巨狼對著明玉叫出聲,似在央求。
央求他救她。
明玉蹲下身子,手上鬆了鬆,砍刀落在了巨狼身前。
那是顆頭顱。
斷裂處鬆鬆連著一層皮肉,是被生生扯下來的。
血肉模湖,但明玉認出來了。
是負責審問他的那個小雜種。
清輝如流水,在波光中倒映拉長黑影。
公子長衣飄動,環抱著渾身是血的瘦弱姑娘。
身旁半人高,同樣染著緋紅的巨狼用嘴叼著砍刀,刀上插著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他們走進小鎮,月色重歸暗澹。
黎明,將至。
……
將最後一根武器折斷,落少安看著滿庫斷壁殘垣,輕輕踢了一腳胸口中刀血流不止的守衛。
守衛已經涼了。
將軍皺眉,覺得死得太過快了。
看來下次還是要收點力。
落三從關押俘虜的地牢走出,面色凝重的朝著落少安搖頭。
明軍師不在主營。
落少安抬眼,火把上搖曳燭火倒映在星目中,化作一團揉不開的光暈。
愈發寒冷。
“藥效還有多久。”
落七算算時間。
“半刻鐘醒。”
“集合隊伍,搬糧倉。”
“是!”
等落三帶著隊伍奔向敵方糧倉,落少安視線轉到已經被落六開啟的馬廄。
裡面不想逃跑的馬匹已經被落七打斷了腿。
……
一張紙順著風飄向落少安身前。
他俯身撿起。
“明玉安好,不必顧忌。”
混雜蓮香的寒風吹來,落少安順著望去。
遙遙月色中,白衣少年拱手,腦後的緋紅髮帶鍍上流光。
是慕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