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被眾人看得一個哆嗦,她退後了一步,勉強擠出了一抹笑,“怎,怎麼了?我,我想起來了,我去幫著弟妹做飯吧!大家凍了一晚上,想必是餓了,我去做些麵條……”
說著,她逃一般地想要跑走,卻被林有越給攔住了。
“用不上你。”林高氏的臉色很是冷澹,看著林大嫂這副模樣,她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要真有這份心,何至於等到現在。過來這裡!”
全屋子裡的人都沒有理會林大嫂求助的目光,畢竟當時大家都想著一致對外,林大嫂倒是好,竟還想著扯後腿。
若不是他們蒙庇佑,現在他們家怕是全部都得下大獄等死了!
想到此,眾人的心腸便都硬了起來。
林大嫂期期艾艾的被林有越推著走上前來,她左右看了看,突然膝蓋一彎,往地上就是一跪,眼眶紅通通道:“娘啊,爹,我錯了。我當時,當時是被嚇怕了……那青天大老爺把臉一沉,我就嚇得不知道怎麼是好了!”
“這話就咕嚕咕嚕地往外冒……我知道錯了,爹孃,你們原諒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有下次?”林高氏是被她要氣笑了,“你是還想叫我們全家進一回牢獄是不是?你是不是不盼著我們林家好了?”
“不,不是的,娘,我,我就是說太快,嘴巴子禿嚕了。娘,對不起啊……”
林大嫂連忙要糾正。
但林高氏已經不想跟她多說了,她擺了擺手,“你別跟我扯這些。我家自問是對得起你的,自從你進門,該給你的體面,該給你的尊重,都給了的。”
“便是後來阿珠奪了阿嬈的婚事,我們也給你撐腰,把這婚事風風光光地辦完了。”
“後頭你想分家,我們兩老也分了。家裡夠對得起你了吧?”
“娘……”
“但你一直以來是如何的,我們這些老的也沒瞎沒聾,都是看得清楚,聽得明白的。”林高氏冷冷道,“你總是覺得家裡對不住你,家裡偏心。”
“我沒有的,娘,我錯了……”林大嫂心裡有些發慌。
“不,你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的話放在心裡。”林高氏截斷了她的話,“若是你但凡用些心,把自己當了林家人。你不會去外頭跟人瞎扯什麼麻風病,更不會在公堂上公然承認……”
她對上林大嫂的目光,突然像是明白了過來,“是了,你是怪我們的。因為當時我呵斥了你,因為你覺得我們沒給夠你體面是不是?”
林大嫂沒想到林高氏竟然瞬間就把她的心裡想法看得那麼透徹,她愕然了下,又急忙想否認,“不是的,娘,我,我就是……”
“夠了。”林耀宗突然開口制止了兩婆媳間的拉扯,他澹澹地看了眼林大嫂,低頭啜了口熱茶,熱氣氤氳了他的面容。
他看向了林有越,慢慢道:“老大,你怎麼看?”
說到底,這是林有越的妻子,他們這些老一輩的總不能越俎代庖,這隻會讓兩輩之間產生隔閡。
林有越也跪了下來,他抿著唇,朝著兩人硬生生磕了兩個響頭,“都是兒子的錯。以前是,現在也是。”
林大嫂有些驚喜地看向林有越,“相公……”
有林有越替她求情,林家定然不會為難她的。
林有越卻沒有看她,而是低頭瞅著地面,“以前爹孃總跟我說,她家家風不好,她為人也不夠大氣妥帖,但兒子卻總有情飲水飽,她總是會改變的。”
“後來,她給兒子生兒育女了,兒子也總想著下頭還有孩子,總不能讓孩子沒了娘,就想著忍一忍,連帶著讓爹孃也受了不少委屈。這是兒子的不孝。”
“兒子以為的忍讓,也只是給了她溫床,讓她越來越過分。”
“相公!”林大嫂瞪大了眼,心底慌亂不已,她撲到林有越跟前,“你在說什麼?”
林有越沒理會她,“小妹經歷了生死,本該家裡給她撐腰,家裡本就該是她的避風灣。但卻沒想到,因著我家,惹了那麼大的禍事……險些,險些……”
說著說著,林有越的眼眶一紅,喉嚨一梗,大男兒生生落下了男兒淚。
林高氏也是眼角一溼:“老大……”
林有越抹了抹眼角,“這是兒子的錯。而今,兒子要糾正錯誤,還請爹孃成全。”
“兒子要休了她!”
他指了指林大嫂。
林大嫂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她氣得頭都要炸了,她抓住林有越的衣服,低聲道:“相公,林有越,林有越,你怎麼敢這麼對我?”
“我們夫妻二十載,我給你生兒育女,給你操持家務,給你侍奉二老,你怎麼能說休我就休我?你沒有良心!”
林有越咬緊牙關,“我若是不休你,如何對得起我的爹孃,我林家列祖列宗!你做下這樣的事兒,你就該料到今日的結果!”
“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我何至於如此?今日果,乃是你種的因。”
“我總得為我林家,為孩子他們考慮!”
夫妻多年,也不是沒有感情的,林有越何嘗想休妻,但林大嫂的確是越來越過分了。
林大嫂怔忪,她看林有越神色堅定,驀地站了起來,“你們敢休我,我,我就拿根繩子吊死在你們林家跟前!我要讓大家都看看,你們林家是什麼門楣,看你們還有沒有臉做人!”
“你——”林有越沒想到事到如今,她竟還要折騰,氣得眼眶充血,他咬牙切齒,“你敢!”
她怎麼能那麼自私!
倒是林耀宗澹澹地看著林大嫂,緩緩道:“你要是想做,便去做吧!”
林有越:“爹!”
林耀宗:“我林家做事,向來對得起天,對得起地,也對得起人。”
“今日你若以為以此能拿捏住我們林家,那就大錯特錯了。”
“只要你不怕孩子嫁出去受欺辱,也不能讀書科考,我林家也是不懼怕的。”
“況且我林家還有幾畝薄田,足夠孩子們嚼用半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