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
不知何時飄起雪來。
傅錦年緩緩將車開回別墅區,臉上同樣寫著疲憊的神色。
這幾天又要照顧傅錦希,又要處理律師的案子,哪怕今天是元旦,他也沒有時間休息,此刻也是身心疲憊。
將車拐進車庫,注視到門口不遠處的椅子上,坐著的雪人,他吃驚地一腳踩下剎車。
仔細看了看,才認出那是一個人影。
那人站在松樹的陰影裡,因為身上頭上都積著雪,一身黑衣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如果不是對方的猩紅的菸頭,在黑暗中一明一滅,幾乎看不出那是一個人。
跳下車,傅錦年踩著積雪走過來。
走近幾步,才看清對方的臉。
“江律?”
江律將手中最後一根菸,按滅在菸灰缸裡。
帶著一頭一肩的落雪走過來,抬起右手,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他。
傅錦年接過信封,藉著路燈的燈光看了看,一臉驚訝。
“你從哪裡拿到的?”
“這些不重要。”江律將冰冷的手掌,塞進大衣口袋,“這些……能幫寧忱翻案嗎?”
“我這些天也找到一些證據,再加上你這些資料,一定可以的。”傅錦年的視線落在男人蒼白的臉,“進去聊吧,外面冷。”
“不用了。”
江律的語氣,很淡。
像是半空中飄揚的雪,沒有多少溫度。
“你不想進去也好。”
傅錦年知道他還沒有原諒自己,也沒有強求。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處理好寧忱的案子,爭取儘快翻案重審,給他自由。”
“這原本就是你欠他的。”
繞過他,江律踩著雪大步走遠。
傅錦年轉過身,注視著大雪中,那個高瘦的身影,想要叫他,嘴唇張了張卻並沒有發出聲音。
目送江律的身影離開,他看看手中的資料,邁上臺階,取出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
“明天所有的安排都取消,明天一早,你過來找我。”
走進客廳,脫掉大衣,他鞋子也沒顧得顧就急匆匆上樓。
翻開手中的資料,認真從頭到尾看一遍。
傅錦年開啟電腦,新建一個文件。
表情鄭重地敲打下幾個字——
“重審“天寧公寓倒塌案”申請”。
……
……
每到過年過節,樂團反倒是最忙碌的時候。
新年音樂會之後,又是各種各樣的演出。
作為小提琴的組長,樂團的次席小提琴手,寧惜也是格外忙碌。
除了排練就是演出,要麼就是在去演出的路上。
學校裡也剛好進入期末,音樂學院的大四與其他學院不同,沒有多少考試,但是學期末的考評也是非常重要。
整整一個星期,寧惜都彷彿上了發條一樣忙碌無比。
週五當天,在學校考完試,晚上又到劇院演出,等她回到與左依依租住的公寓時,已經是深夜時分。
不想吵到左依依休息,寧惜輕手輕腳地開啟門,走進客廳。
看到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傅錦年,她一臉意外地停下腳步。
“錦年哥……您怎麼來了?”
傅錦年上下打量她一眼,視線落在女孩子被凍得逼紅的臉,他皺了皺眉,眼中閃過愧疚的神色。
“我……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和依依一起住。”
寧惜放下手中的琴和包,“有什麼事嗎?”
“小惜,這次傅律帶來的可是天大的好訊息。”左依依笑著衝過來,拉住她的胳膊,“你哥的案子馬上就要重審了。”
“真的?”寧惜有些不確定地看向傅錦年。
傅錦年從包裡取出法院的通知單,送到她面前。
摘下手套,寧惜兩手接過通知單。
薄薄的A4紙上,一共只有三行字,就是關於案子重審的通知。
簡簡單單三行字,寧惜足足看了四五遍,又盯著下面大紅的法院章看了一會兒,這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做夢。
“因為這個案子重大,上面也很重視,所以要求儘量審理,下週五就會開庭。”傅錦年扯扯唇角,“這些天,我們已經整理好所有的資料和證據,到時候我會親自出庭,幫寧忱辯護。”
“謝謝。”寧惜捧著通知書,手指都在顫抖,“謝謝你幫忙,你等我一下。”
快步走進房間,從抽屜裡翻出之前她得獎的獎金支票,寧惜兩手捧起來,送到傅錦年面前。
“這是您的律師費。”
“不行,這個我不能收。”傅錦年哪裡肯要,忙著將支票推回去,“這個……原本就是我欠你的。”
寧惜以為他說的是傅錦希的事,抬起臉。
“一碼歸一碼,公是公,私是私,你是我哥的律師,我原本就應該付你律師費的。”
傅錦年心中越發愧疚起來,“小惜,我……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知道他肯定要和她談傅錦希的事,寧惜輕輕搖頭。
“對不起,我有點累了,如果不是關於我哥的案子,我想早點休息。”
聽出她語氣中的拒絕,傅錦年滿心內疚地搖搖頭。
“好……那我就先走了。”
將支票放到桌上,他轉身要走。
寧惜追過來,將支票放到他手上。
“如果您不出這張支票,上庭的時候,我只能找別的律師。”
傅錦年看看手中的支票,再看看寧惜的臉。
他心中很清楚,以寧惜的個性,如果他不收這張支票,對方真的有可能會更換別的律師。
寧忱之前放棄上訴,完全是因為傅錦希的錯。
這一次的庭審,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節外生枝。
眼下,他是最有可能幫上寧忱的人。
如果現在告訴寧惜所有的真相,對方肯定會拒絕他出庭。
江律拿到這些資料不容易,他不能再讓這個案子有任何閃失。
咬了咬牙,傅錦年將支票塞進揹包。
“好,那我們……庭審的時候再見。”
“小惜,你剛回來別下樓了,我送送律傅。”
左依依拿過大衣,將傅錦年送到樓下。
“傅錦,我想問一下,寧忱哥這個案子,勝率能有多大?”
“從眼下我們手頭的證據,應該在九成以上。”傅錦年答道。
“那就好。”左依依攏了攏大衣,“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小惜準備和江律離婚的事,你知道嗎?”
傅錦年怔住,“你說什麼,他們……要離婚?”
“看來,你也被矇在鼓裡。”
左依依在清冷的冬夜裡,冷笑著搖搖了頭。
“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他們之所以離婚,全是因為你妹妹傅錦希。
傅律,我很尊重您,尊重您的專業素養,尊重您的為人。
寧惜感激你幫寧忱做的一切,沒有去找傅錦希理論,她也不讓我去,我知道她是不想讓你為難。
但是,作為她的朋友,我咽不下這口氣,我希望傅律轉告你妹妹,做小三是最他媽無恥的,別以為她玩一哭二鬧三上吊,就可以隨便欺負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