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善大袖一拂，斷然道：“朕意已決，不必再議。”
蕭嚴更是怒了。
他惡狠狠的瞪了諸葛尚一眼，再次看著趙善，鄭重道：“陛下，如此簡單的事情，不需要任何的考慮。您卻聽信讒言，寵信小人。陛下，到底諸葛尚給您灌了什麼迷魂湯？”
說到這裡，蕭嚴乾脆利落的撩起衣袍跪下，高聲道：“陛下剛才明明要否定交易，現在卻同意，出現這樣的前後變化，必然是諸葛尚造成的。”
“陛下說聽其言觀其行，現在的結果，讓人怎麼接受？賣掉祖宗基業，這是敗家子的行徑。”
“諸葛尚，老夫和你拼了。”
蕭嚴又蹭的站起身，很是靈活的拿著手中笏板，撩起衣袍朝諸葛尚衝了過去。
諸葛尚頓時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蕭嚴在大殿上，竟然直接出手，連忙繞著大殿中的柱子跑。蕭嚴在後面追，只是他雖然身體靈活，卻年老體衰，跑了一陣兒後就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喘息。
蕭嚴一邊喘息，一遍罵道：“諸葛尚，有膽子給我停下，看老夫今天不打死你。陛下器重你，你卻蠱惑陛下賣掉鐵礦，你枉為大乾兒郎。”
諸葛尚停下來，沒有回話，這時候不管怎麼說，都容易讓蕭嚴發怒。
趙善卻是心中想笑。
可是，永山鐵礦的事不能告訴蕭嚴，否則戲演不好就無法騙人。
趙善板著臉道：“蕭尚書，朕的話是不作數了嗎？朕已經說了，永山鐵礦的事情不必再議。”
蕭嚴喘息稍微平緩，直接取下官帽擱在地上，再放下笏板道：“陛下如此一意孤行，老臣只有乞骸骨了。”
乞骸骨，是要自請辭官。
老臣的辭官影響很大。
此話一出，大殿中一片譁然，無數的官員更是議論紛紛。一些人若有所思，一部分官員眼中有戲謔神色。
曹通看向趙善，又看了眼諸葛尚。他和趙善的接觸不算多，可是和諸葛尚接觸很多，這絕對是個忠於大乾，一心要振興大乾的人，不可能賣國求榮。
曹通思考後沒有站出來，選擇了觀望一下。
其它朝臣，也沒有人站出來。
趙善看到蕭嚴的請辭，吩咐道：“蕭尚書雖然年邁，卻精神矍鑠，朝中也離不開你。乞骸骨的請求，朕不準。”
“陛下你……”
蕭嚴氣得快吐血。
皇帝要賣掉鐵礦，又不讓他乞骸骨，他有怒氣也發不出來，乾脆氣哼哼的站在一旁。
趙善吩咐道：“傳旨，宣西涼使團覲見。”
太監迅速去傳旨。
沒過多久，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人進入。中年人神色桀驁，在大殿中站定後，高聲說道：“大涼使臣楊熊，見過趙皇帝。”
他隨意的行禮後，就繼續道：“永山鐵礦在潼關外，按照區域劃分，應該是我大涼國的。我大涼皇帝陛下仁慈，不願意巧取豪奪。”
“所以安排我來出使。”
“我大涼陛下希望和平解決，才派遣在下出使。為了表示誠意，大涼以十萬兩黃金購買永山鐵礦，且大涼保證不再襲擾大乾。”
楊熊洋洋得意道：“只要趙皇帝同意，我立刻安排交割，雙方簽訂契約。”
“不行！”
趙善毫不猶豫回答。
楊熊眼神冰冷，敲打道：“大涼皇帝陛下仁慈，才願意和大乾交換。如果趙皇帝不同意，我們只能自己去取。”
趙善沉聲道：“西涼要戰，朕奉陪到底。潼關外永山鐵礦有駐軍，潼關有駐軍，能相互呼應。朕倒要看看，西涼要用多少人的死亡來換永山鐵礦。”
楊熊神情一滯，沒想到趙善如此的強硬，開口道：“看樣子，趙皇帝是不願意配合了。”
趙善說道：“條件太苛刻，朕不可能答應。”
楊熊眼前一亮。
趙善的話似乎有鬆口的跡象，這是好事。
楊熊立刻道：“趙皇帝要什麼條件呢？你要清楚一件事，賣掉永山鐵礦好歹能賺錢。一旦雙方開戰，你承擔不起後果，大乾經不起戰事。”
趙善直接道：“西涼要買永山鐵礦可以，朕的條件是六千匹戰馬、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只要西涼答應，朕就同意這一樁交易。”
嘶！
楊熊倒吸口涼氣。
他面頰抽了抽，直搓牙花子，咬牙道：“趙皇帝真是獅子大開口，想得太天真了。”
趙善的身體微微前傾，強硬道：“楊熊，朕的永山鐵礦可以一直開採。十年後，永山鐵礦還在。百年後，永山鐵礦仍然在。可是十年後，戰馬和錢財還在嗎？”
說到這裡，他忽然站起身，環顧大殿道：“你認為朕為什麼同意交易，如果不是大乾內憂外患，會讓西涼敲詐勒索嗎？想都別想。”
此話一出，蕭嚴身形一顫，老臉上露出慚愧的神情，原來陛下是這麼考慮的嗎？
是他誤會陛下了嗎？
其它的臣子，都若有所思。
目前局勢下，大乾和西涼全面開戰，肯定是不利的。只是一些人對趙善依舊嘲諷，覺得趙善是自己找臺階下。
楊熊心中得意起來，覺得趙善還算識趣，反駁道：“趙皇帝，你的條件太苛刻。一千匹戰馬、五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我可以做主答應。”
“不可能！”
趙善目光決絕，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擲地有聲道：“一口價，三千匹戰馬、十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你西涼同意，我們就交易。如果不願意，還要開戰，朕奉陪到底。大乾不願意開戰，卻不得不戰。”
楊熊心中思考了起來。
永山鐵礦是聚寶盆，每年開採的鐵礦很多，用不了多久就能賺回錢。
到時候，還能賣給大乾。
楊熊作為大涼的大族子弟，一向認為自己有學識有遠見，拿下永山鐵礦對大涼來說，絕對是百利而無一害。
趙善自以為是忍辱負重，實際上是昏聵無能。
這一回，大涼賺了。
楊熊高聲道：“趙皇帝的條件，我代表大涼答應。我立刻返回大涼稟報，接下來在潼關外交接。大涼給予戰馬和錢財，大乾撤回駐軍。”
趙善心中笑了，回答道：“朕會親自前往的。”
楊熊心中更是得意。
這一回賺大了。
不僅能得到壓制大乾皇帝的名聲，還為大涼得到利益。等這件事安排妥當，他肯定會升官發財的。楊熊懷揣著這樣的心思，喜滋滋的離開了。
趙善看向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吩咐道：“退朝吧。”
文武百官退走，蕭嚴卻暫時沒有離開。
蕭嚴一臉慚愧的模樣，鄭重道：“臣先前罵陛下是昏君，卻疏忽了大乾的國力，暫時無法和西涼開戰。陛下忍辱負重，臣慚愧。”
趙善笑說道：“蕭卿，誰告訴你，朕忍辱負重了呢？朕信奉的觀點不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是君子報仇從早到晚。忍辱負重，不是朕的風格。”
啊！！
蕭嚴聽得驚呼，更是疑惑道：“陛下剛才答應西涼的條件，又說……”
趙善打斷蕭嚴的話，提醒道：“蕭卿，做事情不僅聽其言觀其行，還要看最後的結果。永山鐵礦的交易還在進行，好好看著吧。”
蕭嚴更是疑惑，皇帝的話是什麼意思？
似乎有陰謀的樣子。
蕭嚴左思右想，一時間完全想不明白永山鐵礦擱在潼關外，會有什麼問題？他越是想不通，心中反而就越是貓抓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