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道聽到要獻上自己的孫女，眉頭微蹙。不是他不願意，是皇帝性情複雜，難以揣測，再加上朝廷爭鬥複雜，張家女子捲入其中，別好處沒撈到，反而是惹了一身騷。
甚至於，可能牽連張家。
再說孫女嫁給皇帝，頂多是個普通的妃子，或許什麼好處都得不到，留在家中在地方聯姻，反而更現實更實用些。
長遠看嫁給趙善是好。
張廣道不敢賭。
張廣道臉上帶著笑容，微笑道：“顧賢侄，不是老夫不願意，是映雪這丫頭性子急躁，很容易說錯話。平日裡在家中，也就罷了。在皇帝的身邊，那是一字一句都要斟酌，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大麻煩。她去了皇帝的身邊，說不定就給我們惹事兒。”
顧先雄笑道：“張公，您就別謙虛了。”
張廣道道：“這不是謙虛。”
顧先雄笑道：“我聽聞映雪姑娘巾幗不讓鬚眉，足智多謀，長袖善舞，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不往高處看一看，豈不是可惜了？”
張廣道一時間沉默。
去高處嗎？
張廣道一時間沒有下定決心，看向虞詠道：“我記得虞家有一個虞美人，名叫虞清歡，溫柔賢淑，擅長撫琴，更是秀外慧中。有虞清歡去皇帝的身邊，恐怕更好。”
虞詠的親妹妹就是虞清歡。
剛滿二十歲。
家裡正給虞清歡選擇夫婿，暫時沒有考慮好。
虞詠沒有什麼顧慮，說道：“諸位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我妹妹可以試一試。只是我聽說皇帝陛下眼光高，小妹不善言辭，有些笨拙，也不通俗事，陛下未必看得上小妹。”
周信看張廣道、虞詠都謙虛，一臉不滿意的模樣，開口道：“你們都別推辭了。”
張廣道道：“周賢侄什麼意思？”
虞詠也跟著看過來。
周信哼了聲，沉聲道：“如果我周家嫡系，有合適的女子，早就送過去了，還輪得到你們嘰嘰歪歪的，真是說話都費勁兒。”
“依我看，你們都別磨蹭別推辭了，把張映雪和虞清歡都送上去。對我們揚州大族來說，只要能選中一個，那就是極好的。”
“如果運氣好，陛下把張映雪和虞清歡都留下，那就是我們揚州大族的機會。”
“兩個人，總有一個能為皇帝誕下了龍子。有了龍子，咱們揚州大族就不一樣，可以傾盡資源扶持一番。”
“未來皇子成年，就是機會。”
“如果未來要奪嫡，我們可以參與。或者是皇子封為吳王，爭取就藩揚州，咱們揚州大族不就有了更多機會嗎？天下即將一統，需要考慮長遠了。”
周信沉聲道：“這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事情，你們推辭做什麼，我看兩個人最合適。”
白萬里眼前一亮，附和道：“周家主說得好，都說食色性也，皇帝也是人，也貪戀女色的。咱們的這位陛下，對女色頗為上心的。”
顧先雄表態道：“張公、虞兄，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虞詠遲疑了片刻，點頭道：“我沒有意見，會說服小妹。”
張廣道見一個個都看著他，涉及到揚州大族集體利益，他也無法拒絕，點頭道：“罷了，老夫也回去安排一番。”
顧先雄讚歎道：“張公和虞兄深明大義，在下佩服。我們進獻女子的事情定下了，接下來就涉及人口、土地、糧食和錢財的問題。”
“糧食和錢財是定死的，沒什麼好多說的。”
“人口和土地，我再說一遍。”
“千萬不要早造假，不要想著再保留什麼，一定要規規矩矩的辦事。咱們的這位皇帝陛下，不是個瞎子，手段狠辣，能力卓絕，騙不了皇帝的。”
顧先雄沉聲道：“一旦因為這事被皇帝處置，所有的付出都前功盡棄。到時候自家出了問題，別怪咱們不救他。面對強勢的皇帝，各家族只有潛身縮首保全自身一條路。”
張廣道道：“老夫知道。”
虞詠、白萬里和周信都同意，各大家族的人也表態同意。
定下了策略後，顧先雄道：“張公和虞兄先回去安排，確定映雪和清歡都沒異議，再來告訴我。這事情需要你情我願，一旦我上報了陛下，你們卻出了變故就麻煩了。”
張廣道和虞詠再一次應下。
眾人各自離開。
張廣道徑直回到張家，安排人把孫女張映雪喊來。
張映雪二十出頭的年紀，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身上有著江南女子的婉約氣質，身段婀娜，腰帶束縛下使得盈盈一握的腰肢顯露，更凸顯了上半身的酥胸，加上氣質極為出眾，使得她姿色靚麗。
她一雙眸子明亮，閃爍著別樣的光芒，更凸顯出她旺盛的精力和野心。
張映雪出身大家族，卻不甘平凡，是個有上進心的女人。
她擅長的是長袖舞。
在江南吳縣，張映雪以善舞而聞名，人稱舞仙子。和虞清歡的琴仙子相比較，張映雪更加溫柔似水，更加長袖善舞，在外人的眼中，張映雪不像是虞清歡那麼清冷，性格也更加的溫婉。
張映雪看到張廣道，行禮道：“祖父！”
張廣道道：“今天通知你來，是家裡打算安排你和虞清歡一起，入宮侍奉陛下，去宮中做一個妃子，你意下如何？”
張映雪愣了下。
入宮為妃？
這是她從來沒想到過的事情，她之前的想法，也就是嫁給揚州的某個大家族，爭取能夠立足，然後憑藉自己的能力，要使得家族強盛，也要顯露出自己的能力。
如今，卻是入宮！
張映雪回過神後，心中卻又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心思，入宮就是跳出了揚州這個井底，徹底成為人上人。
她寧願在深宮裡哭，也不願意在小門小戶裡笑。
她想往上爬。
張廣道看到張映雪遲疑的神情，問道：“怎麼，你是不願意嗎？”
張映雪毫不猶豫道：“祖父，我願意去。父親早逝，是祖父養大了孫女。我們張家相比其他的家族，現如今也差了些，需要孫女振作張家。”
“好，是我孫女。”
張廣道臉上露出了笑容。
平日裡，他和張映雪接觸不多，卻也關注著張映雪，從來沒有缺少張映雪的錢財供應，一直在全力培養。
沒想到，張映雪有心胸格局的。
張廣道道：“你有這樣的志向和抱負，誰說女兒不如男呢？說不定我張家，也能出一個貴妃。”
張映雪柔聲道：“祖父，孫女想要往上走，離不開您的全力支援，還需要您多多支援。”
張廣道道：“只要你有這個能力，張家責無旁貸的支援你。不僅如此，揚州大族也會傾力支援你，因為你是我們的希望。”
張映雪柔聲道：“祖父，孫女作為張家人，自然是責無旁貸振興家族。只是，孫女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張廣道老懷大慰，微笑道：“但說無妨。”
張映雪說道：“父親膝下一兒一女，我是長女，還有弟弟張明涵。他剛滿十八歲，年紀不小了，也該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能整天無所事事。”
“可否請祖父，給小弟安排一點事情做呢？早早的讓他歷練一番，以便於磨礪性情提升能力。未來孫女能得勢，也讓小弟能有機會。”
張廣道眼前一亮。
不是為張映雪的話而驚喜，是為張映雪的心思手段而驚喜。
張映雪可不是簡單為張明涵謀劃。
一方面，張映雪為家族犧牲，向張廣道提了條件，張廣道為了安撫張映雪，自然會同意。這樣的同意，或許就是扔到一邊就不管，給張明涵一點事情就不會培養。
張映雪為了讓張廣道大力培育張明涵，專門提了第二個方面。
那就是張映雪得勢後要用自己人，要用張明涵，到那時候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張明涵就有機會一飛沖天。
張廣道為了張家的興盛，必須全力培養張明涵，使得機會來臨時，張明涵能夠勝任。
張廣道大袖一拂道：“映雪，只要你能成為皇帝的女人，老夫立張明涵為張家的繼承人，全力培養他。”
“謝祖父！”
張映雪毫不猶豫的道謝、
張廣道交談清楚，讓張映雪等待著，轉身離開張家往顧先雄家去。
……
虞家，後院中。
悠揚婉轉的琴音，響徹在院子中。
一會兒琴音悠揚婉轉，一會兒琴音雄壯激烈，轉眼又變得歡快活潑，琴音的突兀轉變沒有半點的生澀，絲毫沒有半點的凝滯。
一切都是那麼的絲滑。
撫琴的是個嬌小的女子，年近二十。
她個子不高，頂多一百六十公分，生了張娃娃臉，清純可愛，沒有半點的浮躁之氣，沒有半點市儈，一切就顯得是那麼的自然。
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藕般。
清新脫俗。
這就是虞清歡。
虞清歡是虞詠的妹妹，還是一母同胞，只不過是老母親四十才生的女兒。
虞詠對這個妹妹也極為寵愛。
在虞清歡撫琴的時候，虞詠悄然來到院子，聽著琴音中的歡快，感受到琴音中的美妙，一身的浮躁洗去，臉上露出了淡淡笑容。
琴曲結束，虞詠走到虞清歡的身邊坐下。
虞清歡看到虞詠回來，歡喜道：“大哥，您怎麼回來了？”
聲音清脆，如大珠小珠落玉盤。
沒有細膩的軟糯，只有清脆的歡樂，讓人不自覺的歡喜，少了許多的鬱結。
虞詠看著天真爛漫的虞清歡，遲疑片刻道：“清歡，大哥為你選了一門婚事。”
虞清歡愣了下。
旋即，虞清歡笑了起來，開口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大哥選擇了就是，我相信大哥的。”
虞詠說道：“不擔心嗎？”
虞清歡微笑道：“我相信大哥。”
虞詠心中有些不自在，如實道：“選的是皇帝，送你入宮為妃。和你一起入宮的人還有張家的張映雪，只不過這事情還沒有確定，得陛下同意才行。陛下不同意，那也是白忙活。”
虞清歡仍是道：“我聽大哥的。”
虞詠問道：“傻丫頭，你不擔心嗎？”
虞清歡偏著小腦袋，烏黑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笑道：“我相信大哥的安排，再說嫁給誰不是嫁人呢？嫁給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憂愁。”
“和大家族聯姻，身處大家族內，有大家族的爭鬥。”
“嫁給了皇帝，雖然皇帝三宮六院，可是人多了皇帝反而不會找我，我不是清淨自在嗎？”
“我覺得挺好。”
虞清歡想得簡單，說道：“不管是嫁給誰，都沒有什麼輕鬆的。相比較一番，嫁給皇帝能幫到大哥，我也沒什麼麻煩，豈不是很好嗎？”
虞詠忍不住笑了，自己這個傻妹妹真天真啊。
這樣無慾無求的姿態，或許會讓虞清歡日子舒服些。
虞詠說道：“小妹的態度我知道了，我去答覆顧先雄，請他安排。”
虞清歡道：“大哥去忙吧。”
虞詠徑直離開虞家，虞清歡看著虞詠離去的背影，有了剎那的若有所思，旋即又恢復了平靜，專心致志的撥弄琴絃。
虞詠到顧家的時候，張廣道也到了，兩人向顧先雄答覆說婚事沒問題。
顧先雄得到明確的答覆，說道：“張公和虞兄稍等，我去覲見陛下，聽陛下的吩咐。”
說完，他離開了。
顧先雄到吳王府求見，順利見到趙善，行禮道：“顧先雄拜見陛下。”
趙善說道：“你來求見，莫非是顧家等大家族打算食言而肥，不遵照約定了嗎？”
顧先雄迅速道：“請陛下放心，之前答應的物資和錢財，已經在籌備中。所有的人口、土地，都會清查妥當。”
“在下來覲見陛下，是陛下在吳縣沒有伺候的人，揚州各大族商量一番，舉薦兩個絕色女子來伺候陛下。”
顧先雄拱手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