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知道遲早會面對這個問題。
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完全超越了人類，魔法，甚至魔族的範疇。
但賀文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的竟然是伊芙。
也許這就是某種命運，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救的第一個人是伊芙，而現在對他的身份產生質疑的第一個人也是伊芙。
賀文沒打算欺騙眼前的少女，從來沒有。
他點了點頭。
“並不是從一開始，而是從絞刑架上，我就......”
但賀文的話還沒說完，伊芙便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她的手在顫抖，眼神在躲閃，這是一名劍士所不允許的行為。
作為一名五階劍士，她出劍必須要做到心無雜念，否則便是將自己的生命放在懸崖邊上試探。
賀文想說的話嚥了回去。
他有想過伊芙會質問他，但沒想到這少女竟然直接拔出了長劍。
說實話，他有些難過。
“惡魔......那，你會......毀滅這個世界嗎？或者說，你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毀滅這個世界做鋪墊嗎？”
伊芙很害怕，並不是害怕眼前的惡魔會殺了她。
而是害怕從賀文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覆。
賀文嘆了口氣，走向了伊芙。
而後伊芙的劍並沒有舉起，對準賀文，反而是慢慢地放下，劍尖抵在了地面。
“你從認識我的第一天開始，我可曾有毀滅過任何東西，我可曾有害過任何一個人。”
賀文開口了，他的聲音並不像之前那麼溫柔，反而顯得有些冰冷，這讓伊芙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她瑟縮著身體，微微抬頭看著賀文顫抖著說道。
“沒......沒有，你救了我的命，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
“所以呢，現在你知道我是惡魔了，你會想殺了我嗎？”
賀文又朝前走了一步，他伸出手，握住了伊芙的手腕，而後將她握劍的手抬了起來，劍尖直指自己的胸口說道。
“你想殺了我，那就動手。”
“我.....我沒有......我......”
伊芙似乎是想辯解什麼，但很快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剛才在聽到賀文承認自己是惡魔之後，她就下意識拔出了劍。
而這個舉動，徹底傷害了賀文的心。
他對自己可以說是有著比救命之恩更高的恩情。
但伊芙不知道的是，在賀文心裡，伊芙同樣是有著救命之恩。
如果在刑場之上不是她帶著法斯特騎士團及時趕到，賀文就算變成惡魔也沒法拖到夏莉雅來救援。
所以他現在才會做出這樣激進的舉動，甜言蜜語好話說多了沒用。
他必須要讓伊芙親自做出選擇。
“如果你認為我是邪惡的，我是十惡不赦的，來，殺了我。”
賀文直接一把握住了伊芙的劍刃，鮮血頓時順著劍鋒往下滑落，伊芙瞬間鬆開了握劍的手，而後她焦急地掰開賀文握住劍鋒的手。
“......為什麼要這樣。”
“伊芙，現在的我的確是惡魔，我也的確有著我的計劃，我也並不想隱瞞你，我要推翻聖教對於這個世界的統治。”
賀文沒有去在意手上流淌的鮮血，他認真的看著伊芙。
“你應該也看到了如今的聖教，還有那名聖女的所作所為，他們並不把一般民眾的命當一回事，而這些獸族，甚至連線受治療的機會都沒有，你認為這合理嗎？”
伊芙沉默了半晌，而後搖了搖頭。
賀文趁熱打鐵繼續說道。
“曾經，魔族也在做著同樣的事，他們壓迫眾生，將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這片大地之上，所以招致了毀滅，而現在，人類學聰明瞭，他們不僅壓迫眾生，甚至剝奪了人類以外的生命獲得力量的機會。”
“聖教，就是最大的毒瘤，他們讓所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都失去了最基本的醫療保障。”
伊芙愣愣地看著賀文，這個男人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在衝擊著她曾經所受到過的教育。
如果是以前，伊芙可能會認為賀文是個瘋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是異端。
但現在。
她聽了賀文的話之後只是有些膽怯地問了一句。
“你......你想要怎麼做。”
“曾經的英雄們剷除了魔王，把生的希望還給了這個世界，而現在，這個世界又陷入了新的病症，我是一名醫生，而我要做的，就是讓這個世界恢復健康，而現在毒害著世界的毒瘤，便是聖教。”
伊芙慢慢低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氣。
最後她收起了長劍，私下了自己袖口的布料給賀文還在流血的手包紮。
其實賀文算是用了一些小心思，他如果願意，手上的傷口早就恢復了。
可他故意讓血留著，用這種方式來逼迫眼前的少女做出選擇，就如同剛才他逼迫獸族們做選擇一樣。
他不是什麼正義的使者，他就是一名醫生。
而醫生要做手術，要切除病灶，能動用的手段都會考慮，在他看來，獸族對他的計劃是非常有用的。
而眼前這名少女，也同樣如此。
但不可否認的是，賀文也的確對眼前的這名少女，曾經的公主有著某種異樣的情緒。
“我......保持我的態度，但是我相信你，賀文，你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之人，或者說惡魔。”
伊芙將手放在胸口，一臉嚴肅地看著賀文。
“所以，我會跟隨你，作為你的騎士，我將見證你所做的一切，但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的言行不一......我會.......”
最後那句話伊芙說不出了。
賀文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伊芙有些不滿地看著賀文小聲說道。
“我，我在宣誓，嚴肅一些。”
“好的，小公主，如果你發現我是個騙子，十惡不赦的惡魔，那你就用這把劍，刺穿我的心臟。”
賀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伊芙微微低頭，看著賀文的胸口，而後也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惡魔也有心臟啊。”
“不信你摸摸？”
伊芙的臉頓時紅了，她冷哼一聲繞過了賀文朝著前方走去，而後還回過頭朝著賀文吐了吐舌頭。
“流氓！”
賀文看著走在前方的少女，無奈的笑了笑。
他卑鄙嗎？當然，但他說的有一句假話嗎。
也沒有，伊芙法斯特，夏莉雅，還有那些獸族，他的確是會利用他們。
但同時，他也會拼儘自己的一切去保護他們，因為他們是這個世界僅剩不多的白細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