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瑩本是士氣高昂前去宮中揭發裴玄寂的惡行,卻沒曾想叫恆王嚇了個心緒不定。
眼下她沒有證據證明裴玄寂偷聽,甚連恆王和定遠王究竟談論何事也不知曉。
若貿然揭露此事,她擔心會給自己引來禍端,畢竟恆王也太讓人瘮得慌了。
溫瑩心裡憋著一口氣,正巧得安陽郡主虞晚喬相約,便轉而去到了善水坊與她小坐。
雅間內茶香宜人,溫瑩推門而入,便見虞晚喬坐於桌案前已泡好了熱茶。
虞晚喬起身迎她,笑得溫婉可人:“出了這麼大事,還以為你不會來赴約呢,來嚐嚐我的新茶。”
溫瑩落座在桌案另一側,接過茶盞垂眸看了一眼便就此放下,轉而道:“出什麼大事?”
虞晚喬一愣,又往茶壺中添上熱水搖了搖頭道:“你和裴大人的事啊,藏得這般深,竟是連我都瞞著。”
溫瑩越眉頭一皺,提及這個男人喉間就似要發乾:“哪是瞞著,本宮討厭裴玄寂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出了這種事,難不成本宮還要扯著嗓子昭告天下嗎?”
虞晚喬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向她告知:“可是,現在已是人盡皆知了呀。”
“知什麼知,都知他是個毫無禮數蔑視王法的登徒浪子了?”
虞晚喬噎了一下,目光怪異地上下將溫瑩打量一番,似有些不滿了:“公主,若非旁人告知於我,我還全然不知你與裴大人竟早有了交集,事到如今你竟還這般藏著掖著。”
溫瑩意識到不對,眉心越發緊蹙道:“什麼有交集,旁人告知你什麼了?”
虞晚喬別過臉去,對溫瑩仍有所隱瞞的模樣很是落寞:“你我為表親,一直也來往密切,你與裴大人暗生情愫之事此前若是未曾告知過任何人,我自也不會怪你,可如今人盡皆知,你還要對我有所隱瞞,可是太不夠意思了。”
“什麼?!”
溫瑩不知此事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竟會發展成這副模樣。
是她平日裡對裴玄寂嫌惡還不夠明顯,還是那日被人撞破窘境後羞憤交加的模樣不夠真實。
她陰沉著臉色坐在寢宮內的絨毛軟墊上,雲袖淡然立在身側,面不改色向她一一陳述道。
“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為,公主與裴大人相識於年少,少年英姿引得金枝玉葉青睞,可還未長開的公主沒能入得了裴大人的眼,至此公主心生記恨卻耐不住仍是不斷被舉世無雙的裴大人吸引,少女初長成後,公主終是得裴大人正視,一來二去兩人暗生情愫,又礙於此前人前早已塑造爭鋒相對的形象,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公開機會,只得將私情藏於暗裡,每每私會在各大宴席中,不料此次□□激烈遭人撞破……”
“什麼亂七八糟的!本公主從小就天姿容色,更眼比天高,怎可能看得上那個登徒浪子,是哪個不長眼的傳出這樣的謠言,什麼叫□□激烈,我和他哪有什麼□□!”
雲袖清了清嗓,轉而道:“公主息怒,還有別的版本。”
“裴大人自小被皇上賞識,皇上早在暗中為公主和裴大人定下婚事,只為讓裴大人這等曠世能才和皇室聯姻鞏固關係,可裴大人不願屈就,也不堪忍受公主的嬌縱跋扈,所以一直對公主冷眼相待,公主氣不過,表面對裴大人厭棄嫌惡,但背地裡卻對裴公子展開強制愛,每每各大宴席中,就會強擄裴大人前往暗處私會,對其進行身心上的折磨和□□,以至於……”
“啊!這些人都瘋了嗎!憑什麼他就是受皇兄賞識的曠世能才,本宮便是嬌縱跋扈的惡人!這還不如上一個版本!”
“公主莫急,還有別的版本。”
“夠了!”溫瑩怒不可遏,更聽不下去任何一個胡編亂造的版本了,“把造謠的人都抓起來,本宮定要讓這些人知曉胡亂編排公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溫瑩氣勢洶洶,嬌俏的臉上滿是憤怒。
雲袖卻是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公主這是要屠城嗎?”
溫瑩一愣,驚愕地看向雲袖:“你什麼意思,全城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沒有嗎,該不會真全都以為本宮和裴玄寂有什麼吧!”
雲袖預設,此事的確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且風向不論版本如何,皆是溫瑩和裴玄寂藏有私情。
溫瑩一口氣險些沒上得來,怒火中燒,當即決定把憤怒發洩到罪魁禍首身上,並誓要讓他儘快想辦法將此荒謬之事打住。
溫瑩火急火燎一路趕到裴府。
午後的裴府門前兩名偷懶的侍衛正在竊竊私語什麼,忽見陌生的華貴馬車忙正色分開。
婢女恭敬撩開馬車簾,內裡一身紫雲流紋華服的溫瑩精緻奪目,讓兩名侍衛頓時看呆了去。
直到溫瑩滿臉挑剔地被婢女扶下馬車,兩名侍衛才驟然回神,忙不迭下跪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溫瑩並未注意到周圍似有注視的目光投來,遷怒似的對裴府的侍衛也沒有好臉色,只道:“裴玄寂呢,怎未出來恭迎本公主?”
跪在地上的兩名侍衛面面相覷一瞬,似是迷茫何時有聽聞公主要明目張膽來府上見裴玄寂的訊息。
其中一人回過神來道:“公主恕罪,大人此時在外辦事不在府上,小的這就派人前去告知大人。”
溫瑩眉頭一皺,當即不滿出聲:“他不在府上怎不派人回傳個信兒,竟敢讓本公主等他,備茶!”
侍衛頓時呼吸一窒,還不待緩過神來,溫瑩已邁步徑直朝裴府中走去。
雲袖上前蹲身平靜地向侍衛交代道:“公主在外只喝上等龍井,需用清露煮沸泡上,茶盞請備一份全新的,勞煩兩位了。”
溫瑩倒是沒在裴府等上多久,待到龍井呈上時,裴玄寂正好回來了。
可他竟毫無怠慢之意,更面無表情問:“公主殿下怎會在此?”
展刃背脊一僵,忙上前低聲提醒裴玄寂:“大人,出府前公主殿下便派人前來告知將來府上與您商談要事了。”
展刃肯定,當時急於外出的裴玄寂定是沒將這事聽進去。
方才府上下人又來報公主已在府上候著了,他見他們事情快辦完了,便也沒敢多叨擾裴玄寂。
這下好了,看溫瑩那副架勢一點就要著,他壓根不敢再多說什麼。
裴玄寂神色一頓,微微頷首表示瞭然,轉而道:“公主殿下何事來找,臣還有事要忙,請長話短說。”
說是長話短說,但裴玄寂那一副注意力顯然不在她這的模樣,像是巴不得她現在說“那便不打擾了”然後轉身離去。
溫瑩被他氣得肝疼,但自是不可能離去,抬手揮退下人道:“你們都出去,本宮要單獨和他談。”
雲袖連同屋中其餘下人都退出了屋中。
溫瑩眉眼一抬,視線掃過還立在一旁的展刃:“還有你,也出去。”
展刃一愣,心下本是打算在一旁能幫著公主殿下說話,畢竟他家主子向來不給人留面子。
見溫瑩執意不要屋中留人,他抿了抿唇還是轉身出了屋中。
屋內終是隻剩他們二人。
溫瑩根本不想和他多待,開門見山道:“裴玄寂,你看你乾的好事,現在滿城都在造謠你我二人之事,今日你務必給本宮一個交代,並且想出辦法解決此事!”
裴玄寂神色始終淡然,瞭解溫瑩來意後,很快應了聲:“恕難從命,臣要事纏身無空搭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小事?!你知不知道外面把事情都扭曲成什麼樣了!”
裴玄寂得的訊息比溫瑩快得多,並非他好奇想知曉,只是近兩日走到何處訊息自然而然就會傳入耳中。
但他仍是道:“無中生有之事臣實在無空搭理,公主平日清閒,若是在意,請自行處理。”
聽聽,這是人話嗎!
溫瑩氣得頭腦發熱,更是想不明白裴玄寂的惡劣無時無刻都寫在腦門上,旁人怎就被矇蔽了雙眼,還覺得他霽月風光高風亮節的。
溫瑩怒斥他:“此事本就因你而起,你怎可如此推卸責任,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這事關本公主清譽,你可是要被革職扔進刑部大牢了才知曉厲害!”
“若臣記得不錯,是公主自行走到灌木叢後偷聽,臣好心幫公主規避此事藏入雜物房,卻被公主自行踢開暗門叫路過的宮人瞧見,那臣是否可以認為,是公主故意要栽贓陷害,藉此給臣扣上一頂折損公主清譽之事的帽子?”
溫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白皙的臉蛋在裴玄寂平穩淡漠的陳述中逐漸漲紅,直至整張臉完全布上羞惱的紅熱。
這個男人,他究竟是哪來的臉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
可溫瑩幾欲張嘴,卻找不到能夠反駁之處。
甚被他的邏輯帶偏,只覺如果這個方式真能整到裴玄寂這的確就是她能做得出來之事。
但眼下情況是,她壓根沒這打算。
若當眾揭露裴玄寂的惡行,只怕還要被他反咬一口。
屋內氣氛僵持不下,屋外卻是奴僕成群,退至無法偷聽的遠處,卻也遲遲不願散去。
展刃這頭憂心著自家主子向來不給人留情面的性子會惹得溫瑩氣急暴跳收不了場。
可其餘下人卻是一臉欣喜,時不時就往緊閉的房門方向投去好奇的目光。
“公主殿下這是見事情暴露了便直接攤牌不裝了,大白日就大張旗鼓來咱們府上和大人談情說愛了嗎?”
“可咱們大人方才也太冷淡了些,叫公主等了好些時候才歸來也不見哄哄公主,大家都知曉他們的事了,大人怎還這般端著啊?”
“你懂什麼,公主殿下不也還在裝不熟嗎,大人和公主都是心高氣傲的性子,哪好意思叫人知曉他們的如膠似漆,你忘了那日親眼瞧見的宮女說,公主殿下被人撞破後當場就紅著臉逃跑了,大人一張臉也冷得可怕,指定是還不想公開的。”
“說得也是,難怪公主把我們都趕了出來,連展侍衛也不讓留在裡面。”
被點名的展刃一愣,終是從奴僕們的你一言我一句中緩過神來。
不確定地低聲道:“你們的意思是說……公主和大人的事,是真的?”